活着之邵黑人散文
邵黑人本不叫这个名字,但可能他长得黑的缘故,大家都叫他“邵黑人”,他的大名也就慢慢被人遗忘了。
邵黑人已经七十多岁了,时光流逝,让这位全身上下一身黑的壮汉终于有了别的色彩。现在,他依然是家庭顶梁柱。邵黑人在年轻时娶了一位疯老婆,时常听到她自言自语,骂骂咧咧,现在年纪大了,没有见她出过门。他也有两个儿子,都非孝顺之辈,四十好几的人了,整天无所事事,这儿打牌,那儿游荡,全靠邵黑人一个人劳作来维持家庭的运转。
“邵黑人,你儿媳妇儿有着落没?”“邵黑人,你在插秧啊,你儿子又赚了多少钱了?”“邵黑人,你干嘛不去麻将桌上赚钱,在这儿忙活,有啥盼头?”……时常可以听到有人这样问他,虽然大家对他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只要遇到他就要来问这么几句话,每当这时候他都宽厚地笑笑或者顺着别人的话回答几句。大家听了他的回答装模作样叹息一声,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好像这样做才能证明自己是个好人。
说也奇怪,邵黑人这辈子在我们看来是非常痛苦的,但他自己好像并不这样认为。他整天乐呵呵的,遇到谁都不忘问好,看到谁在干活都会热情搭一把手。大家在干活时非常乐意喊他帮忙,却从不愿意请他吃一顿饭,也未付过他工钱。他本人好像也不在意到底吃亏没有,下一次,依然乐呵呵去帮忙。
小时候,因为邵黑人长得又高又壮,还不修边幅,哪儿是头发哪儿是胡子都分不清,我们都怕他。他本人虽然长得丑,但他家橘子树上的橘子长得美啊。一个个又大又红,如高挂枝头的红灯笼,馋的一群孩子口水直流。树下有一只大狼狗,我们虽然想偷吃,也只能望梅止渴。某一天,我猛然发现那条大狼狗被圈在了别处,于是作为孩子王的我一声吆喝,偷橘子计划就此展开。爬树的爬树,放哨的放哨,分工明确,合作迅速。当我摘了一口袋准备爬下树时,猛一抬头,一看不得了,邵黑人就站在他家大门口看着我们在他家橘子树上胡作非为,我一惊,手忙脚乱往下爬。一不小心踩滑了,“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其他小伙伴一看傻眼了,二话没说,拔腿就跑。一瞬间的功夫,树下除了蓬头垢面的我和几个被我压扁的橘子,就只剩下漫天飞扬的尘土。我吓得都不敢动了。我家家教严格,偷东西行为是大错!不知道父亲会怎样暴怒,我的下场又是多么地惨。让我记忆犹新的是,邵黑人走过来,先拍了拍我身上的泥土,又拉开我的口袋,给我装了两大口袋橘子,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回家吧,下次要吃橘子给表公说。”我亦步亦趋地离开了,压根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走了一段距离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正在吃刚才被我压扁的.橘子,他也发现了我,突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心里沉淀的的,不仅仅是怀里那两大口袋红彤彤的橘子。我突然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不知是因为吃了他的橘子,吃人嘴短,还是他的宽容让我感动,反正从那以后,每次见到他,我不再躲藏,而是恭敬叫他一声“表公”。
邵黑人从未上过学堂,大字不识一个,但他却用自己的方式把庄子的逍遥游在平凡中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不怨,不悲亦不惧,只是静静地过着他认为对的生活。
邵黑人老了,这是最近一次我见他得出的结论。他头发胡子都白了,走路也不再带风声,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他对生活一直乐呵呵的态度。
“邵黑人,在忙嘞!明天帮我家砌下墙吧!”
“好啊,我明天一早来!”
他说完又弯下腰一根一根执着地拔着地里的野草,夕阳的余晖从他的身体穿过,他的身体弯成了一道桥,一道活着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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