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炭火灯影散文
一梦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小西屋南山墙洞里豆大的灯头,影影绰绰的亮着;槽头边铁盆里的炭火,红彤彤,旺旺的,一明一暗的闪着;灯火映出的父亲的背影,在墙壁和屋顶交叠的晃动,又长又大;吃饱的老牛,卧在地上的倒着白沫,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屋里一片寂静。这是我三十五年前再熟悉不过的老家小西屋里发生的情景。至今想起来,我感到格外的温馨和亲切。
记得那时冬天的夜晚,特别特别的长,特别特别的冷,特别特别的静。过冬过夜,我们乡下老家有一个很形象的说法,叫做“熬冬”“熬夜”。一个“熬”字足以说明当时冬天夜晚的漫长,足以形容当时人们心理承受的艰难。
客观的说也不是那时的冬天就比现在的冬天长,仔细想想,可能有这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当时物质匮乏,经济拮据,人们吃穿简陋,营养不足,饥饿感强烈;
二是冬天属于农闲时节,夜晚无事可干,又缺少高尚的精神追求和高雅的娱乐活动;
三是当时的气候确实比现在严寒,恶劣天气多,黑的早亮的晚,冰雪消融时间长。
回想起当年的情景,我觉得并不孤独,有时还觉得挺有意思。面对冬天漫长的黑夜,父亲主导的小西屋常常做这样的安排。每当夜幕降临,父亲就将夏秋准备好的劈柴和树根,早早的从窝棚里怎倒出来。
放进小西屋的门后;接着让我把雪地里的那个曾经喂猪的带有豁口的烂铁盆,端进小西屋,放在石槽边;直到父亲拽把麦秸或聚堆豆秆放在旧篮筐,掂进小西屋,一切准备程序基本就绪了。
父亲轻轻的划根火柴,抓把麦秸一晃,火苗顿时燃了起来,父亲随手添上几片碎劈柴,紧接着在盆沿架起几根稍大的木棍儿,火就熊熊的燃烧起来。当然,事情也并非都是如此顺利,有时候柴草不是十分干燥,又是吹又是煽,把父亲烟熏得眼里直流泪。
总之,等到火势见稳,才开始第一阶段活动——烧烤。那时候可烧烤的东西很简单,窝头馍片,红薯条,胡萝卜,生花生,玉米棒等。有时也有捉来的麻雀,大多用胶泥包好。
为了避免烫伤手,父亲用硬铁条捏成架,缠绕一些细铁丝,制成球拍状,来回在火上烤燎,即保证了安全,又比较卫生,烧烤出的东西还好吃,只不过初开始烧的供不上吃的,父亲总是让我们均着吃,至今想来很是开心。
待我们吃的差不多了,第一波火也烧的是时候了,父亲便加上一些树根或大劈柴。开始转入第二阶段,由于得等一段时间燃烧,我们就嚷着父亲讲。这个时候,父亲常常先给牛淘上草,把老牛安排住,回头再满足我们的要求。
父亲看书不多,但有一种英雄情结,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听来的,每天总是给我们轮换着讲程咬金的“三斧子”、秦叔宝的“杀手锏”、罗成的“回马枪”。讲到中间紧要处,也往往停一下,再给老牛捣一槽。当时我们都觉得三位英雄使用的家伙很厉害,想分出个高下,便问父亲,父亲总说他仨是结拜兄弟。
彼此不分你我,根本不需要拈出个谁高谁低谁胜谁负。后来才知道父亲讲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说书艺人传授的《隋唐演义》中的.片断,不过父亲记性好,当时我们都爱听。
时间过得真快,不等故事讲完,母亲便招呼我们睡觉,说第二天还要上学呢。于是父亲便草草的煞了尾,我们都有一种余兴未尽的感觉。因为当时我是和父亲一起睡的,父亲总是让我先暖被窝,说他喂饱牛再睡。等到姊妹们走后,父亲便开始了下一阶段的工作,那就是烤我们白天踩湿的棉鞋和袜子。
父亲将袜子一只一只的从湿浓浓的鞋子中掏出来,搭在淘草筐的沿子上,先把鞋子一对一对翻来覆去的烤干,再将一只只袜子搓揉着熥干。有一次问父亲:“不臭吗?”没想到父亲乐呵呵的说:“小孩儿的脚不臭。不信你闻闻?”我说:“父亲骗人,我不闻,一定臭!”
父亲笑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当时没听懂,现在想想,他应该说我将来长大做父亲也会体会得到的,不过,早已不是当年了,哪个做父亲的也不需要再为儿女烤湿浓浓的袜子和鞋子了。
父亲什么时候睡,我很少知道,他睡觉轻,从来不打扰我,反正等我睡过一阵再醒来,他还没有睡,我催他,他总是说,马上就睡。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总有忙不完的活,有时醒来,不是见他准备或制作劳动工具。
就是在拧草鞋编篮筐什么的,父亲的身影总是随着灯光的闪动和炭火的明暗,在墙壁和屋顶的交叠地晃动,影子拉得又长又大,以至于这情景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时光如流,岁月如歌,炭火一直照亮了我的胸膛,灯影一直在我眼前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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