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电影的往事散文
去年腊月二十四晚上,寒风悠悠地抚摸着川东老家的村落,漫步到一家院子,一张乳白色的小银幕上闪动着激烈的枪战,三四十个老家的男女老幼坐在院坝里,紧盯着银幕上呐喊的冲锋,忘记了寒冷,沉迷在七彩的光影和交织变幻的激烈战斗中……
随弟弟在院坝里看了会电影回到家里,弟弟神秘地告诉我:“哥,你猜今晚上给邻居家放电影的小伙子是哪个?”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弟弟说:“他姓黄,你与他爸爸很熟,他是原来公社老电影放映员黄天寿的儿子。”
说起黄天寿,他可是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崇拜者,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人,也是我那个时段一直想巴结的人,是我们公社电影队的队长,掌管着电影院那方迷人而神奇的世界。那时,银幕上那些花草鱼虫、飞禽走兽,悲欢离合、风云变幻,世象百态、芸芸众生,尽从中出,让我兴奋,让我激动,更令童年时候的我日日夜夜为之魂牵和梦萦……
那时候,每当夕阳从仙女岩落下,我和附近的小伙伴们把自家的牛儿赶紧关进圈,便吆五喝六聚集一起,沿着一公里远的羊肠小道赶往公社电影院。往往每天赶到电影院门口时,淡黄的灯光下已经一边一个站着收票的人,左边十来米远的售票窗口前已经是人头攒动,那场面像在玩着“挤油”的游戏。年轻力壮的小伙往往一到窗口就往最前面挤,有的干脆抓住售票窗的铁栏杆把头伸进窗口买票,后面体力弱的人也是心急如焚地往前挤,手中举着的钞票在头顶上努力地向前移动,遇到半熟的人也张开了金口,叫着“兄弟,好兄弟,帮帮忙,帮我也买一张……”
特别是遇到每月一部的新影片上映,那个售票窗口才叫热闹,没买到票的人便在外面大声骂娘。往往此时,姓杨的售票员很快地打开售票窗口的另外半扇小木门,探出头来大声解释:“大家不要闹,明天晚上还有一场,早点来买票!”
那时候,我和本队这些七八岁的“电影迷”没有大人陪伴,又没有钱买票,通常捡了些上几场相同颜色的废弃电影票想蒙混过关。而守门的黄队长眼则极尖,一看票皱巴巴的又缺了角,时间也不对,就像老鹰抓小鸡般揪出我们这群小影迷,并恶狠狠地骂着我们:“你们这些小东西,快点滚开,别把别人的路挡住了!”久而久之,我们这群“电影迷”被黄队长揪住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为了熟人,只要电影一放映,他就假装没有看见,我们便趁机从他的屁股后面,或者从蜂拥而进的人群臂膀下,钻进电影院里去了。
那时电影院里放映的《闪闪的红星》《地道战》《卖花姑娘》等故事片是我的最爱。潘冬子那种小英雄气概,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让我至今依旧记得他面对胡汉三时的大义凛然;我也喜欢看《地道战》,那是小时候最爱看的电影,已经说不上来看过几遍了,甚至说有些台词至今仍记得。在那个戴着红领巾的年代,一部电影就可以让我热血沸腾,而《地道战》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在现在被很多人当做铃声的“鬼子进村”,更多的是对那些勤劳而充满智慧的广大人民的崇敬之情,至今还留有童年记忆中的画面。《卖花姑娘》影片里那个美丽的卖花姑娘,她的命运至今还留存在我的脑海里,也为她的不幸而担忧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十一二岁时的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电影迷”,经常一个人上街看电影,晚上一个人摸黑回家。有一年的一个晚上下着大雨,电影散场无奈到了幺姑家留宿,父母等到十二点没见我回家,戴着斗笠打着手电找遍了电影院附近,也没有找到人影。第二天早上我不敢回家,幺姑把我送回了家,气得父亲举起了手,却被母亲抢先一步把我拉开,将书包挂在我的脖子上,催着我赶快上学,我一溜烟地跑向了学校。七十年代的第四年我上初中,也许是我经常去公社电影院混电影看,黄队长对我们这群电影迷非常熟悉了,他们当时的人手不够,两人一个要放电影一个要守门检票,就让我义务帮他们守门检票。自手里掌握了一点检票权后,我熟悉的小伙伴和同学多次被开了绿灯,从我身边自由地进入了电影院。
那个时候,能够在公社的电影院里看上一场电影,那简直是一种奢侈的高级享受。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三下乡文艺演出,电影院往往是一些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最佳约会场所。只要电影一开始放映,整个礼堂里便漆黑一片,只有放映机射出的七彩光线忽明忽暗,通过银幕反射到座位,可以看到座位上模糊的面孔。这时候,坐在座位上约会的男女青年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两颗头便慢慢地愈靠愈近,不知不觉就遮住了后面人的视线,经常引来一阵大喊大叫:“前面耍朋友的,莫遮到我们后面的人看电影!”吓得男女青年赶紧分开了靠着的头颅,但是,男青年的手往往还是不老实,常常伸进了女青年背后的衣服里去了。那时我调皮,一次我抓住一位大哥哥的手义正辞严地说,“大哥哥,你莫欺负大姐姐,把手放回去。”可是,我惹祸了,那大哥哥扯着我的耳朵说我管闲事,后来还是被旁边的女朋友把他手拉开我才得以脱身。现在想起,那时我还干扰了同坐一排人的眼福,那些人好像不是来看电影,眼睛乜斜着专门偷看男女调情,常常一场电影结束,连电影的`名字和大概情节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儿时的我,看电影走火入魔。有一年的一天晚上是个月黑头,我没有手电,一个人摸着羊肠小路的壁子走,手被荆棘划了几道口子,一路摸索前行。当走到关山坟茔处,被一口浅葬的棺材绊倒,吓得我三魂不见二魂,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摸回到家里,回家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至第二天早上。现在想来,小时候看电影虽然担了些惊受了些怕,但是,仔细想想,我如今能够喜欢文学,其实儿时所看的电影就是我文学上最初的启蒙老师!我应该感激电影,我应该对电影永远心存感恩!
那晚电影放映结束,黄天寿的儿子来到弟弟家,他告诉我他父亲前几年已经去世,他接了父亲的班,每年走村串户放坝坝电影两百多场。腊月二十五我到街上吃酒,看到原来的公社电影院早已荡然无存了,大礼堂已经改建成了中心校的教室。伫立在旁边,我心中怅然不已,一种酸酸的东西顿时溢满了心中。
所幸的是,如今在这个我生活的美丽的巴人故里的小县城,由县文广新局管辖的电影公司越来越兴旺,那些陈旧的古老电影放映机更换成数字电影放映机,每天与全国影院同步上映新片,在宽敞舒适的电影院就能够欣赏到3D电影,丰富着一百三十三万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
三十晚上和新年初一写下这些文字,耳畔里仍时时响起《闪闪红星》中《红星照我去战斗》那优美而令人振奋的旋律——“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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