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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婆婆过大年散文
慢慢发现,人一旦上了岁数,一半是活在回忆里,一半是活在当下。而且,所有的啰嗦都是时光在不经意间的馈赠,所有的唠叨都是大半生经历的积攒。我的婆婆本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普通农村妇女,当然不能摆脱人间烟火的焠炼。
陪着婆婆已经走过二十年新旧交替的拐角,她由一个手能主宰全家生活的家庭主妇已经迈进了七十岁的高龄,我亦由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女孩转瞬迈向了人到中年。日月正常运行,时光不肯停歇,只要我们尚都安好,年终究还是要有年的味道。
记得刚开始跟随老公回家过年,有好多的不适应摆在面前。婆婆毕竟是人家的妈,这家终归是养活别人长大的家,我只是一个突然多出的外姓人。但我也略懂做儿媳的本份,以及入乡随俗的说法。一切都听婆婆的,她说干啥就干啥,做不好了有她顶着,做好了当然有我的功劳,说实在的,我厨艺不好,而且悟性极差,只不过跟上婆婆打个下手。有亲戚朋友来,基本都是婆婆去对付。
总觉得,刚开始在老家过得那些年,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过年的味道很浓。因为家在农村,好多过年的东西基本上靠自己解决。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家腊月二十三杀猪,杀猪这一天,会叫来很多邻居帮忙,有专门扛猪杀猪的,有专门烧水拨毛的,有专门煮肉炒肉的,还有专门做猪血片片的……杀猪也算得上过年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因为忙碌不常联系的邻家关系的感情联络。反正,这猪一杀,预示着年开始再过。
二十三杀完猪,二十四男人们会扛半片猪上街换钱,我和婆婆的任务并不轻松。我帮婆婆烧猪头,猪蹄上面的毛,还有翻那猪肠子,这工作不需要力气,但必须要有细心和耐心。就这点事情,基本上得耗费我们大半天的时间。然后,就是整理剩下的肉,把下剩的半片猪肉,用水稍煮,随后把它又放进油锅,沥尽水份,最后,油和猪肉全封在一个大瓮里,啥时候想吃就捞出一块。当然,猪油也不能丢掉,放在锅里,小火炸干,弄上一罐,也够全家吃个半年。
到了二十五,赶快煮肉,这猪头肉,猪蹄,骨头一大锅是煮不完的。肉煮完后,必须熬上糖浆,保证肉的色泽和味道。婆婆熬糖浆用的是白糖和清油,用小火一直熬,直到能抽出细长丝为止。我也跟着婆婆学着做,结果都失败了。一次是火太旺,烧着了;一次是我太心急,糖浆没熬好,就把肉倒进去了,可想而知,肉不但没有好的色泽,反而增添了糖的甜味。看似很简单的事情,婆婆能够得心应手,而我却屡战屡败。
腊月二十六,马上做豆腐。最早是我们自己用石磨加工水磨豆浆,后来有专门加工豆浆的机器,只要先一天晚上泡好豆子,第二天就会拿去磨成豆浆。做豆腐,一般也是我和婆婆完成,我负责烧火,她负责点豆腐,她点豆腐用得是碱土水,就是从崖底下有牲口啃过的沙土里挖些回来,泡在水里,点豆腐时就用上面的清水,我猜想,那土里肯定含什么化学物质,当然,婆婆完全不懂。豆腐成形时,婆婆每人舀一碗豆花,放些油熟辣子,味道挺不错的。最后豆腐与浆彻底分离,会用一个大锣圈压豆腐。婆婆说,豆浆水是最好的洗脚水,一年脚都不会冻裂,我们谁也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豆渣可以兑些面,饹成干粱吃。现在婆婆年龄大了,都怕麻烦,再也吃不到那么味道纯正的黄豆豆腐了。
农村人过年最实惠的就是杀鸡,这鸡不怎么金贵,在谁家都长肉,所以,鸡肉,鸡蛋也算是老家的特产。杀鸡我是怎么也没胆量去学的,但杀鸡之后的褪毛,火燎,倒肠肚,这些差事基本上在婆婆的指导下,我还是能拿得下这项任务,也算是一种生活能力的提升吧。
接下来炸丸子与油饼。油饼没有多少可以炫耀的特色,但做酥肉和丸子还真有些特别,因为在这之前我是没有这样做过的。酥肉指的是把瘦肉剁碎,加上面粉,葱花,盐等多种调料混合而成,然后放在蒸锅里蒸熟就行。丸子是把土豆蒸熟去皮,然后加上面粉,做成面团,里面放上核桃,枣,花生泥合馅,然后放在油锅里炸出来,最后还得放在蒸锅里去蒸。婆婆家的待客酒席很是特别,叫做“十三花”,拼盘1个、碟子12个。此十三个碟子分别代表封神榜人物,其中大拼盘摆放在中间位置,十二个碟子根据红白喜事的不同各有不同的变化,白事的摆放方式只需萝卜丝和十香菜、果子和卢食各自调换位置。说起十香菜,制作很简单,就是把杏仁加开水煮熟去皮后,与红萝卜煮熟凉拌起的一道菜。刚开始,跟上婆婆学习这“十三花”,学着学着都让我给变样了,因为我觉得猪肝,猪骨头,猪瘦肉,猪肺都来自于猪,为何非得摆上四个小碟,还不如一个大碟来得实惠。还有一道菜,明明是蒸的鸡蛋,偏要切成有模样的条形,最后摆一碟莲花。不管怎么说,婆婆教给我的“十三花”早在我的软泡硬磨中面目全非了。
不过,过年最开心的莫过于喝婆婆做的黄酒,我没有经历过做黄酒的过程,只是到了过年的时候,看见婆婆已经弄好装在大瓮里,吃饭时每人可以端上一大碗,酸酸甜甜的味道好香。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人一碗黄酒,外加一碟骨头,也不知这是在哪里形成的风俗,婆婆总是提前在锅里放好骨头,晚上坐在一起,发完年钱之后,边看电视节目也啃着骨头,精神大餐与物质美味互相成全。
其实,前几年过年的味道很浓,因为晚辈一伙必须向同族的长辈拜年,而且我们这一族有十多家,所以年饭一直会从初一吃到初五左右。说是拜年,实质上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联络感情,唠唠家常。虽说是一个家族,平日里没点啥事很难聚在一起,就是有婚丧之事,也都是在匆匆中道别。唯有过年时,大家才可以放下一年中的疲惫,也可以丢掉一年来的忙碌,在彻底放松之后进行的最踏实和最努力的开心。婆婆是长辈,当然拜年的晚辈们跪半院。我是媳妇,是不必跪的,看到一排孝子贤孙在地上排队磕头,婆婆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当然,上面所有和婆婆过年的日子是前几年的事,有些故事已经存进了记忆,有些美味只能留成了余香,有些食物的手工制作开始消失,只有在过年时也会更加思念曾经老去的时光。
如今,婆婆年龄大了,加上老家的条件比起那几年大有改善,很多能用钱解决的食物也决不再自己加工。现在过年猪是人家杀的,我们买些现成的就行,没有了把杀猪看成大事的热闹气氛,好在都是知根知底的邻居们用粮食喂了一年的猪肉,这多多少少会弥补没有杀猪的遗憾。豆腐也多少年没有自己做了,想要多少,超市里可以任性地拿,但却吃不出原来自己制作的那种香味。黄酒想喝,自己去买,可买来的太甜,甜得有点不太适应。我一直念叨着黄酒的香味,婆婆也说要做的,终归在自己身体经常有毛病,以及儿女们怕累着母亲的劝说中搁置了。祖祖辈辈传了多少代的“十三花”,到我这里基本终止了,因为我只有过年这几天在老家,况且天生手脚笨拙,今年学会第二年就忘了,只有婆婆不老,也许这祖传的手艺或许还能苟延残喘。这几年外出务工人员较多,有些出去几年也没见个人影,有些出去把家安在了外面,虽说是过大年,但人口还是明显地减少了,当然,拜年,吃年饭也就随之渐行渐远。恍惚觉得,连年味也变得越来越淡。
不过,社会在进步,时代也在进步,有些好的东西必须要传承和发扬。也许,婆婆那做豆腐与做黄酒的手艺我是学不来了,但是,做酥肉,做丸子,还有那“十三花”我还是要学的,能够流传下来的,必定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总不能因为我的笨拙而就此消失在年夜饭上。
人一旦上了年纪,对于过去总是念念不忘,特别是艰苦岁月里品尝过的美味,好像香气是种在心里的,随年龄的增加,这种香气也在开花结果,要不,婆婆今年怎么还在念叨做酥肉呢?对于我而言,不怎么喜欢吃,但是,对于婆婆,可能吃的是一种甜蜜的回忆,也是能感受到年的味道的一种寄托。
我与婆婆一起走过这么多年,过年的方式也在悄然间发生变化,一是婆婆慢慢变老,二是市场上物资太过丰富,把原来轰轰烈烈的准备已经变成简单的购买,年的味道似乎就是在花钱多少中才可以体现。对于过去那种自己花心思准备的年,不仅仅是我,而且对于婆婆,多少都会想起。不管怎么样,一同走过的,都是记忆,一起收藏的,都是美好,年总是一家团圆与快乐的象征与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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