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弄远柴的岁月经典散文
已是21世纪了。
虽然我们贫困乡村的农家至今还烧不起电炉,也没有条件用上天然气之类的高级燃料,但是有蜂窝煤和附近打来的柴草,煮饭烧茶都还是很方便的。每当我给炉心换煤或给灶里加柴的时候,就油然而生的回忆起上个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初的那些弄远柴的艰难岁月。
我家居住在沙地沟村,这个村本来就贫困,但是最贫困的还要数我们二组。人多土地山林却极少,加上那时生产队的队长很油滑,将集体耕牛和土地山林送人,为自己谋取丰厚的私利。虽然这些生产队干部只活到50多岁就短命死了,但是人们每当回忆起他的缺德行为,就还是要骂他几句。
我们生产队只有几座矮山,山上没有长木,尽是“和尚头”,连可以代柴烧的茅草也像癞子的头发一样稀稀的,浅浅的。原来山上还是有一些大树的,只是因为“大跃进”时代,被大队和小队干部们砍来烧炼了“钢铁”,后来钢铁没有炼成,却把山上林木毁坏了。60年代末期,山上还是长了几棵树的,可是又由于人口膨胀,管教不严,人们又乱砍一气。特别是那位红的发紫的主任,一家有八个儿三个女,外加四五个孙子。他家人丁虽然兴旺,可那群孩子却没得教养,成天到山林里偷砍集体的树木,自己烧不完就拿去卖钱。干部家这样,群众都有气,纷纷效仿起来,都去乱砍树木,明砍暗偷,到了70年代,山林又是一片精光。
农户为了吃上熟饭,只好到百里路左右的大山里去捡拾枯枝做燃料。那时生产队长有宰杀的实权,为了把农活做完,一个月才放二三天假,有劳力的人们就利用假日里赶紧去大山里弄远柴。半夜就起身,要到下午四五点才能归来,顺利的话,每人可根据自己的体力情况挑回60--100多斤的柴禾。虽然很累,但是节省着还是可以烧上三五天。我们小队的40多户人家就这样靠弄远柴度日……
我是1973年4月开始去学弄远柴的。因为以前的日子都在部队拼命,虚度青春,根本不知农户弄远柴的艰辛。1973年3月,我光荣“复员”了,孑然一身回到破烂的老屋,当上了生产队的一级劳动力。为了能够使自己和一家人吃上热饭和熟饭,我也在生产队放的假日里跟着他人去远处大山弄柴。
我们这个小队的农户一般都是到狮子口、烽火桶子、了蜡河、杨家湾、桅杆坡、新湾、豹子岭一带,开始在比较近一点的山上捡柴,最近的路也有六十多里。弄柴的人多很快就没有了,只好到百里开外的山里去寻找。我们到别人的山上去绝对不敢砍湿柴的,因为那里人一旦发现你砍了他的树,他就要取走你的镰刀,要打你的人,还要罚款,因此都很害怕,不敢乱砍一棵小树!
弄柴的人三五个一帮,有时也有十几个一伙的,一个个屁股上别着镰刀,雄赳赳的像出发打仗的队伍。那时生产队一放假,弄远柴的队伍就成了一道闪亮的风景。
我至今还清楚记得我第一次弄远柴经手的磨难。那天鸡刚鸣,我就起床,匆忙吃了一碗现洋芋,抄起镰刀就去找弄柴的伙伴。因为我是第一次,不知路径和山林,只好与别人同行。我们一行七八人走过陡峭的山尖峰,进入狮子口,爬上杨家湾山林,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天才渐渐亮了。
同来的人分散开来,窜入林中,寻找着枯树枝,特别希望捡到木质较硬的柴,如麓谷精,荔枝木之类,因为这类的木柴能熬火,经得住烧。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捡一些松树,杉树的枝桠和其他杂木。我当过兵,不怕林中的蛇和虫侵扰,也善于翻阅岩石和沟坎。但是没有弄柴的经验,不知路径,只是在林中乱窜一气,开始根本没有捡到一丫好柴。林中的刺条把我衣服挂扯得“噗噗”的响,有时还给手上脸上划出伤痕,渗出红血。
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别人已经弄好两捆干柴了,我才捡到不到半捆。别人为了早点回家,不在等我,就挑起两捆木柴走了。把我个人抛在山林里。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起来的都不等一下,也不搭手帮助一下,还说是一个生产队的人,真没想到世态如此炎凉……
我拿出军人的韧性,独自在山林里捡柴。我想:这么远来弄柴,真的不容易,要努力多弄点。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才把柴捡够。但是又缺乏整理柴的技术,最不会的'就是纠藤条来把柴捆紧。费尽牛劲,才捆成两捆“抱鸡母。”(指木柴没有捆规矩,像母鸡一样的铺着翅膀。这种柴不好挑走。)
我插上阡担,扣上蹦藤,狼狼狂狂的挑起来走出山林。走出山林,下到山路上,已经浑身冒汗。看时间早过下午两点,早上吃的那点洋芋已经消失殆尽,饥肠辘辘的叫唤。我寻到一野外凉水坑,跑过去“咕咕”的灌了一肚子冷水。鼓足力气,挑起“抱鸡母”向回家路上跋涉。
真是大门口试担子。开始觉得挑得动,后来越来越沉,两腿如灌铅一样的,硬邦邦的挪不开步。我咬牙坚持着,肚子咕咕叫唤,爬上一段弯路,走到了何家坪,我就气踹喁喁,不能再走,只好停下来歇气。
望望天上的太阳,已是偏到西山。而前边还要过狮子口,翻三尖峰陡坡。我心中暗暗焦急:“今天我恐怕是爬不动了,但是又不能把柴扔掉……”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背诵起毛主席语录,拿出军人顽强的勇气,挑起柴担继续爬坡。
我咬牙前行,真的拉不开步子,走三五步就要歇下来。这样艰难的爬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三尖峰的坡顶上。我口干发燥,没得水。肚子饿得巴背。好难受。我看到地里有待成熟的玉米杆,就挪着身子去掐玉米稍吃,用微微的甜水来解渴充饥。
离家还有三里多小路。我歪躺在路边杂草里,望着两捆“抱鸡母”柴禾发急。天上出现星星了,我想:“还得走才行!”我挑起沉重的“抱鸡母”,艰难的蠕动。不好,脚站不住力,一下歪倒在山沟里,膝盖被石头撞起一个青包,像敌人的刺刀在扎我。
我实在走不动了,天也黑下来,心想:“糟了,今天回不去了。想不到弄远柴这么艰难……”我望着柴担。流出了伤心的眼泪。心里在发问:“苍天啊,那年那月我们才有柴禾烧呢?”此时,我再次感到人生处处有艰难。
正在流泪之时,远处来了一条人影。近了我才看到是父亲。他是见我没有回家,知道我弄柴出事了,专门来接我的。我如获救星,大喜过望,挣扎着站起来。父亲挑起柴担,他对我说:“你第一次弄远柴弄多了,起码有二百斤,那是很难挑回家的,记住以后最多弄一百来斤就合适。”父亲给我传递着弄远柴的经验,他把柴挑回家,我一进门就趴下了。
我浑身疼痛,呻吟了一夜。经过这一次,我就慢慢积累起弄远柴的经验:上山看好路径,不要弄得太多,要捆紧捆好……到第三第四次,我就跟得上队伍了,而且还学会了整理“杠杠柴”“墩子柴”等,挑起百十来斤的柴担,还能哼起山歌回家。
那次我独自一人到百里外的烽火桶子弄柴,七转八转,在一岩石边发现一大蓬“刷把菌”,那是很好吃的山珍。我高兴不已,连忙细细的捡起来,足有五六斤。我脱下外衣,把菌子包好,夹在柴火里挑回来。回来妻子精心整理,烧出野味,那次我吃得好舒坦,至今口有余香。打从那时起,我每逢弄远柴,就留心寻找山珍,如:板栗、杨桃、枞树菌、刷把菌等,反正每次我都要比别人多一点收获!
这种弄远柴的日子一直到1985年才基本结束。那时有了蜂窝煤,加上附近封山后,也有了柴草补充,劳力们不再出门扛柴火了。但是我还是一直爱着弄柴,因为我家受到欺压,没有分到有大树的山林,只好靠捡柴做饭烧水。1997年,我到镇教育长官排高山石板岭小学教书,放学后依然进山捡柴,逢星期送回家做烧柴的补充,但是艰难的程度,远远没有那时弄远柴的岁月了。
煤火红红,吹壶唱起“吱吱”的歌儿。我回想那些弄远柴的艰难日子。但是那时,人是苦些,但是也锻炼了我的筋骨,历练和积累了我的生活,岁月留下了值得回味的香甜。
生活总是在更新,社会也总是在向美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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