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您才是暖冬散文
二十三年前,我还是个“地上知道一半,天上全不知道”的懵懂少女,遵从“一言堂”父亲的意愿,像只可怜的小猫咪跟在机加工车间主任身后,来到车间拜师学艺——学开磨床,遇到了传说中“最不好伺候”的您——潘师傅,开始了不寻常的师徒缘。
“哦,带她做徒弟,我吃什么?”您——即将成为我师父的您,在车间主任的介绍下,毫不顾忌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半个城里人(刚来城市一年)的感受,貌似一句玩笑话,彻底把我从头凉到了脚,最后您还不忘提醒一句,“开磨床可不是闹着玩的,磨废了东西是要赔钱的。”
“哦!”外表低到尘埃里的我,斜眼瞟着年近四十,烫着卷发,涂着口红,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您,除了“哦”一声,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在嘀咕,“您不会是怕我抢了您的‘铁饭碗’,要我打退堂鼓吧?哼,势利眼一个,偏不听您的!”
您,似乎没有在意我的“不满”,锯子齿一样的手很“优雅”地打了个手势,示意我站在您右手边看您表演“机床秀”。
连续三天,我一声不吭地在旁边坐“冷板凳”。而您,却忙得不亦乐乎,无暇顾及我这个来“抢”您饭碗的徒弟。
第四天,您有了“指示”:“再过三天,让你试着开床子,一定要注意安全……你要多看书,多了解机床的结构和应用,学会机械制图——诺,工具柜上有你看的书。”
“嗯,就克(去)看。”接到“指示”的我结结巴巴操着塑料普通话,一个箭步跑到工具柜旁,抓起书本放肆“啃”。滑稽的动作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生怕师傅您“老人家”嫌弃我不爱学习,这表现欲也太“强烈”了些吧!
“看书不在表面,不是作秀给别人看,关键要理解透。”您的“毒舌”果然如传说中的不留情面,一句话呛得我半天出不得气。
这就奇了怪了,您是怎么知道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呢?看来,我得提防着您这“肚中的蛔虫”。
第七天,您违背了承诺,整个上午没有一丁点迹象要“让位”给我这个徒弟。中午时分,我特意提早半个小时到达车间,模仿您的架势“有模有样”地操作起磨床。在退出进给中,把您交代的“摇手柄要摇十个圈,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将机床停下来,对正了再摇进去”全都当成了耳边风,“砰”地一下,磨头像离弦的箭一样,一不小心撞上了零件,火花四溅!吓得我心惊肉跳,呆立在机床旁不知所措。
“按总停!”您,穿着那双白色高跟鞋飞奔而至,虎着个脸呼哧呼哧:“你看,你看,‘筐瓢’了吧,只怕磨头报废了,厂里花了好几千买回来的,你赔得起不?”
晕!我也不想“筐瓢”啊。您开口闭口就是钱,钱,钱,在您的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低垂着头,眼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转。
“算了,这次原谅你,下不为例哦,人没伤着吧?”您那双深邃的'眼睛瞟了我一眼,“拿百分表来,看磨头还正不正。你看,歪到‘外婆家’了吧,快莫作声,我们自己来修。哎,看你下次还像个‘猛子’不?还冒学会走,就想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我诚惶诚恐蹲在一旁给您当下手。“受伤”的磨头在您那双“锯子齿”的拨弄下恢复了原样,同心度达到了“0”,依然“轰隆隆”转得欢快。
后来,我从车间主任口中得知,您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高级技师之一,不但会操作,会维修,还会机械制图。哦,难怪这么牛逼哼哼的!哼,我一定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你尝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味道。
自从那次“筐瓢”之后,我表面上变得更“尘埃”了。每日里像机器人一样被您使唤来使唤去,今天安排我开内孔磨床,明天开平面磨床,后天开外圆磨床,薄壁的,细长的,笨重的,轻巧的……五花八门的零件搞得我头昏脑涨,苦不堪言!无奈之下只好在您给的书本里寻找答案,理论联系实践,摸石头过河。您时不时还扯开喉咙吆喝:“做事要多动脑筋呢,要看书,只求数量不顾质量是要不得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到时候出师考试理论和实践都要考的,最后一名是要被汰的……”
切,您也太小看我了吧?考试对于我这样的人才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您难道忘了我是来“抢”您饭碗的?
十个月之后,我没有您预料的那么“垃圾”,在十多位徒弟中脱颖而出,理论与实践考试居然名列前茅。哈,谁说笨鸟不能先飞呢?
“小丽,你来试试这套黄色的裙子,我昨天在‘通城’买的。”您一改往日严肃的表情,笑嘻嘻地呼喊我的名字,“祝贺你考试得了第一名,我就说嘛,我教出来的徒弟怎能不行呢?”
哈,师傅就是师傅,看似夸奖徒弟,实则表扬自己“教徒有方”。
“看,她是我的徒弟呢,好能干的!”十年后,当我激情洋溢地捧着“优秀质量标兵”证书站在领奖台上,看到了您满脸堆笑在台下竖起大拇指,对着旁边的好友“吹嘘”您的“教徒有方”。
“哈,我的徒弟多才多艺呢!不但磨床开得溜溜转,文笔也相当了得呢!你们不知道我借了好多书给她看吧?”二十年后,当我上台领取“优秀通讯员”和“征文一等奖”荣誉证书的时候,您依然站在台下笑呵呵地表扬您的爱徒。
2014年的今天——暖意洋洋的冬天里,当我以一个普通文学爱好者,用文字记录你我二十三年师徒缘的时候,我多么想说:感谢您——我最敬爱的师傅!是您传授我高超的技术的同时,还教会了我如何用知识传播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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