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弄纤云谁解其中味散文

时间:2021-04-17 09:13:08 散文 我要投稿

巧手弄纤云谁解其中味散文

  生活,像泥沼一样将我们团团困住。命运的大手翻云覆雨,不断地捉弄。生命,薄如纸屑,倔强如山岩中的小草。我们平凡、卑微地活着,活在时光中的每一个日升月落,活在亲人的牵挂与思念中,活成别人眼中看见或者根本就不在意的风景。

巧手弄纤云谁解其中味散文

  ——题记

  一、游子归

  年底,打工的人儿像离巢的鸟,从全国各地都陆陆续续往家里赶。多年没有回家的我,早已经辜负了太多的牵挂,乡音依旧,很多东西早已经物是人非。

  回来时没有提前给家里打电话,想着给父母一个惊喜。进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太阳在山头眺望着,仿佛母亲遥望的目光。

  几年的光阴,村子已经变了模样。记忆中的村庄,就是一幅水墨画,泾渭分明,自然朴实中,流露出一份最真实的烟火的味道。如今的村庄,更像是一幅油彩,多了一丝端庄与现代化的气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时代的繁华。曾经的泥巴路铺上了水泥,小道也加宽了。村口那棵攥下了太多童年记忆的老柿子树,却不见了踪影。李婶儿家后面的橘园,也变成了一幢崭新的平房。倒是那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狗吠,就像是乡村的一个个音符,带着往昔的记忆,在心中喷涌而出,分外亲切。田地里,萝卜像一个个胖娃娃正在好奇地四处打量。白菜包得严严实实,这里一棵那里一棵,煞是可爱。这些随处可见的风景,不由得勾起了一份亲切与熟悉。

  一路走来,许多人家的院子里都围坐着左邻右舍的乡亲。他们磕着瓜子,聊着家常,与阳光亲密接触。

  一步步,我细细丈量着脚下这条熟悉的小道。岁月深处的我,背着书包,一路小跑,不知不觉时光远去,而我也早已经不是那个在村口眺望,对着家门口那道炊烟呼喊的小子了。

  远远地,看见自家院子里围坐着许多人。许久没有回家,那一声声乡音传来,分外亲切,一下子便勾起了心中涌动的潜藏了许久的思念。心雀跃着,又有些胆怯,这似乎就是人们所说的“近乡情更怯”。

  院子里的笑声,带着那一份故乡独特的气息与亲切感窜入我的耳朵。院子里的人见是我都开心地叫了起来。

  张婶、刘伯伯唤着我儿时的小名,辉伢儿回来了。瞧瞧,个子长这么高了,都成帅小伙儿了。

  院子里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见他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蓝色棉衣,正逗弄着隔壁家张婶的孙子。阳光透过那棵老杏树,投下一道道光圈,映照在他那张黑黝黝的脸上。见到我,他用手不断地比划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样子很高兴。

  是个哑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搜索着记忆,怎么也记不起这个人。这在思索间,母亲已经出来了,只见她系着一条花色的围腰,上面还沾着许多油渍。她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看见我她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用手将额头前的一缕发往后捋了捋,唤道,辉伢儿,回来咋也不说一声。嘴里像是在责怪着,但却掩饰不住那份内心的那份惊喜。

  母亲说着话,小跑着到了我跟前。她一把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一边打量着我。阳光下,我看见母亲发丝间已经染上了点点的白,鼻子不由得一酸,赶紧移开目光,不敢看她的眼睛。与院子里的叔叔婶婶打完招呼,就往屋子里走。还没进屋,奶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辉伢儿,辉伢儿回来了……

  二、布鞋情

  偏门中,奶奶颤巍巍地走来。她摸索着,一步一步,嘴里重复喊着,辉伢儿,是辉伢儿回来了吗?岁月将所有的痕迹都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她的发全白了,没有了亮度没有了光彩。她的眼睛也看不见了。6月份的时候,母亲曾打电话,说是奶奶眼睛看不见了。从母亲的电话里,我知道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奶奶很少出门,遇上阳光好的时候偶尔会摸索着出来晒晒太阳。她就坐在那儿,唤着我的名字,念叨着……

  我几步走向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声音似乎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奶奶……

  那双枯木一般的手,凹凸处只剩下一张皮与骨头,她的皮肤早已经失去了色彩,余下岁月的暗黄。她的'手颤巍巍地摸索着,摸摸我的头、鼻梁,她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着我,这些年她的等待,她的思念。我握住奶奶的手,一时间,无语凝噎。这些年,我辜负太多可以陪伴她的光阴,辜负了她太多的等待。

  迈过门槛,似乎是感受到了阳光的气息,奶奶抬了抬了抬头。那双的浑浊的眼睛,努力地想要看一看,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那道木质的门槛,似乎矮了许多。木头已经稀疏,犹如失去了水分给养的植物,时不时还会有木屑掉落,成为小蚂蚁游玩的乐园。儿时,高高的门槛似乎带来诸多不便。如今,长大了、长高了,门槛就低了。就像儿时总是奶奶牵着我,而今,我只能搀扶着她一样。被岁月洗礼后的门槛,伴随着奶奶饱经着岁月的风霜。

  院子里,奶奶不断地和张婶他们说着我儿时的趣事儿,笑声落满了庭院。

  时光流转,斑驳了太多的回忆。有一种爱,叫做千层底布鞋,一针一线,密密匝匝皆是奶奶的疼爱。布鞋,透气、舒适,不管走多远的路脚都不会疼,村子里老一辈的奶奶们几乎都会做,这是他们爱的一种方式。

  那时的岁月,人们不打牌也没有手机电脑。遇见好天气,搬几把椅子围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话家常,一针一线密密缝。

  奶奶手巧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她除了会做各种小吃,最让人羡慕的是她纳的一手好鞋底。每年,奶奶都会做两双步鞋给我。一双棉鞋,一双单鞋。每次都会先给我量脚,做鞋样。量脚时,奶奶总会笑着说,哟,辉伢儿脚又长了。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奶奶的关爱与呵护。岁月,在奶奶的丈量中不经意地溜走,年复一年。

  春秋两季,奶奶就会去割棕,割下来的棕与棉布一起,刷上浆糊,晒干,然后照着鞋样裁剪。这样的布鞋是全手工的,鞋底是一针一线扎出来的。一双鞋底,千针万线,这样的说法是毫不夸张的。再巧的手,每纳一双鞋底也不知道会被针扎伤了多少次。

  每当夜幕来临,忙碌了一天后的奶奶就在煤油灯下,低着头纳鞋底。她右手的中指上带着一个铜制的顶针,舞动着手中的针线,时不时还会用针在自己的发间划一下。起初,我以为是奶奶头皮痒,笑着要帮奶奶挠。奶奶见了笑呵呵地说,傻伢儿,头发有发油,鞋底扎久了扎不动了,在头发里沾些发油,就好多了。针线在奶奶的手中,仿佛有了灵魂一般,跳跃着,舞动着,最后被我定格成一张黑白底片,永远地镌刻在我的脑海中。

  棉布鞋的里子里会塞上一层厚厚的棉花,因为塞上了棉花,在合鞋面的时候,就显得更加的困难,而且鞋型也不好把握。做鞋我不懂太多,但是我知道那需要一份耐心。奶奶做的布鞋不大不小,穿上刚刚好。那些年月,家家户户的孩子少有多余的钱买球鞋,偶尔看见同学穿球鞋就羡慕不已。直到后来,有了球鞋,才更加明白布鞋的舒适。

  布鞋,是一种爱的方式,奶奶用这样的方式呵护着我成长的每一个瞬间。爱,若涓涓细流,流淌在成长的岁月中。那一年,怀揣着读书的梦想,远离。临行前,背包里放着奶奶做好的布鞋,踏着晨曦中的第一缕曙光,带着母亲与奶奶的叮嘱,踏上了寻梦的道路。那一年,为了生活,选择了远方的城市,然后,将一次次的“谎言”说给奶奶听。

  思念,守候,日复一日。最后,岁月老了,奶奶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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