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优美散文
火红火红的枫叶把金秋渲染得宛若一副精美绝伦的画,置身于枫树林中,细细品味一番,无论是谁,都急切想变成一片枫叶,给金秋的美丽增添更多的色彩。可没过多久,秋风轻轻一吹,枫树的叶子便悄悄落了下来,一夜之间,地面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人们还没有品够枫叶的美,然而那些枫叶却悄悄掉落了,无形中又给这个季节徒增了几分伤感。或许我忧愁惯了,即便是面对光秃秃的枫树,也感觉不到丝毫的伤感,反而看到它们后,会觉得心里是很温暖的。
难得遇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吃过早饭,我便出了门,直奔那处最茂密的枫林大道。还没走到那里,离得远远的,我便看到老万正在拿着扫把清扫掉落在地的枫叶。我快步上前,和他简单寒暄几句,便坐在路旁的枫树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断忙活着的老万。老万是主管这条路的清洁工,认识他是在八年前的盛夏,当时,我刚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急需要一些谈得来的朋友充实内心的孤寂。
我喜欢闲暇时到处走走,尤其是有枫树的地方。对于枫树的热爱,源自儿时的快乐时光。我们村只有一棵枫树,从我知道那棵树就是枫树的那一刻开始,我的脑海里便勾勒出一片枫树林的画面。尤其是自己迈着悠闲的步伐漫步于其中时,那种感觉别提有多么的舒爽,就跟在炎热的夏天里吃了一个大西瓜时的感觉一样。然而直到我走出家乡,在祖国的辽阔大地上走了一遭时,儿时的愿望依然没有实现。一时间,我有点沮丧,尤其是工作、家庭、个人感情都不顺利的那几年,心情非常低落,甚至觉得自己是全天下运气最差的人。
有时候,面对生命中突然出现的霉运,我们毫无法子,不能退缩,只能勇敢面对。纵然万事都不顺,但我也要挺起臂膀积极面对。闲暇时,或者心情低落时,我都会外出走走,还别说,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走在外面的时候,我总会遇到和我一样或者比我还要惨的人。每每那时,我总有种非常欣慰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我并不是最倒霉的那个人。
是啊,我一直都很幸运,这是近年来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渐渐顺利后,待我细细回味过去的那些年时才有的感觉。而且在某次外出的途中,儿时的梦想竟然实现了,毫无预兆,就跟走在陌生的大街上偶尔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似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我永远忘不了,每时每刻,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但记忆依然清晰,就跟在上一秒刚刚发生的感觉一样。
那是一个飘着零星小雨的日子。或许是内心愁苦的缘故,我喜欢撑一把伞在雨地里四处走走。出了门,我并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或者自己想去什么地方、想看什么样的风景,这些,我都不知道,只是沿着马路牙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遇到没有见过的高楼、树木、花花草草,就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会,然后继续向前走。就这样走着,也不知究竟走了多远,我只记得一直顺着路朝前走,大约有顺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的意思。天边的云渐渐散开了,太阳露出了笑脸,我收起雨伞,沐浴在雨后的阳光里,心间莫名多了些暖意,心里甜滋滋的,乐得嘴角高高翘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乐,也不去想这些,只是继续走着。我没有问过自己想去哪里或者想看什么,也没朝那方面想,只是傻傻地向前走着。
人生处处有惊喜,那日,我真的遇到了天大的惊喜。当我踏上一条非常宽阔的马路时,眼前呈现出一大片青绿。我很好奇,便加快脚步,直接跑了起来,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风景。“那是什么呢?”我不断想着,脚步更快了,恨不得立刻长一双翅膀直接飞过去。等我看清那是一片枫树林时,心里顿时翻腾不已,儿时的梦想就在那个瞬间实现了。那一刻,我的心里再也没了忧愁,只有无法言喻的喜悦,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快意,仿佛自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仰天大吼几声,好像要把心间的快意全部发泄掉。美景就在眼前,我立刻疯跑着赶往茂密的枫树林里。
雨后的阳光有点热,但我却毫无知觉,纵使跑得大汗淋漓,心里也是格外清爽的。等我跑到枫树林的最深处时,站在宽敞的林荫道上,仰望着那高大挺拔的枫树以及密密麻麻的枫叶,内心深处别提有多么的爽快。迎着清新的微风,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瞬间张开,清新而湿润的空气顺着那些毛孔渗入血液里、骨头缝里,头顶的汗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心的疲惫也不见了踪影。翠绿的枫叶,粗大的树干,还有丛林里那些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都令我心旷神怡。
直到夕阳西下几近黄昏时,我才不舍地离开了那处枫树林。那个夜晚,我睡得很香,久违的美梦也来到我的世界里。梦里都是那片茂密的枫树林,还有我在那里疯跑的情景。以后的日子里,只要得空,我都会去那里走一走,而且心情越来越好,原来的郁闷好像从来没有过似的,就在发现那处枫树林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条宽阔的马路离闹市区很远,除了急速而过的车辆,便是极个别行色匆匆的路人,很少有人专程去那里。但我却是例外,一方面是我喜欢僻静的地方,更重要的还是那里有我最喜欢的枫树林。基于这些,我成了那里的常客。那些枫树好像挺喜欢我的到来,只要我快到那里时,耳旁总会传来一阵阵风吹过后的沙沙声。
多去了些日子,我便遇到了老万。那天的太阳很温柔,我正坐在某棵枫树下看书时,耳旁传来了老万的问候:“小伙子,来这里干什么呢?”我忙合起书,抬起头道:“没事,随便走走。”“来这里也挺好的,你瞧瞧这些树,多好啊。”老万说完这些,便拿着扫把去别处扫落叶去了。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尤其是那句“这些树多好”的话令我心动不已。是啊,这些树多好啊,而且这里的风景也非常漂亮,身处繁华的市中央是绝对不可能看到这样的景致的。
再过了些日子,老万见我时常来这里,每每扫马路途径我身旁时,便会停下来多问几句。当我和他从对方的口中得知我们俩竟然是同乡时,很自然的,话便多了起来。从开始的礼貌性问候,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老万已年过六旬,但我听了他的话,却没有丝毫的.隔阂;而且我的话,他也乐意听。就这样,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如果在闹市区碰到,也会停下来,多说几句家常话。
老万没念过多少书,但深刻的人生哲理,他却顺口即来。别看他是个扫马路的,脑子里装的东西比我还要多得多。有时候,我为了考一考他,便将自己刚刚从书本里学到的东西拿出来,可最终的结果令我非常意外。他不但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还比我领会得更加深刻,甚至还能说出另外深层次的内涵。
只是有一点,我始终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老万扫了大半辈子的马路,对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究竟会怎么想呢?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但却毫无结果。老万的心思,我始终捉摸不透。任何时候见到他,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他的世界里永远没有苦闷,或者说上天总是对他格外照顾。虽然我知道问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但那个大大的问号总是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徘徊着,因而我急切想弄清楚具体的原因。
一个金秋的午后,我在那处枫树林里遇到老万时,见他已经忙完了手里的活,便顺口问道:“万叔,您这大半辈子,如果让您自己评价的话,您会怎么说呢?”老万嘿嘿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好评价的,我就是个扫马路的。不管怎么说,哪怕是说得花里胡哨的,也不过就是个扫地的。只要把这条路打扫干净,我的心里就是满足的。”这些话,虽然土了些,但却完美诠释了他的职责所在。我继续追问:“如果整个人生是一百分,您会给自己打多少分呢?”老万手握扫把,望着自己打扫过的马路,微微一笑说:“一百!”对于这个答案,我很震惊,心道:“您还真够自信的啊!”可老万接下来的话却令我领会到很多深刻的人生哲理。他说:“人这一辈子,不管干什么事,都要干好,就像我扫马路,身份虽然很普通,甚至是很多人看不起的角色,但我始终将自己该做的事做到最好。只要我做好了本职工作,便是合格的,对社会也是有贡献的,相应的,我的人生便值一百分。”听完老万的话,我的心里翻腾不已,有很多话,但不知该从何说起,也无法说出来,只能怀着最崇高的敬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你的心思很多、很乱,不要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这个世上的事,都是非常简单的。你很聪明,为何想不通这一点呢?想开点,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就像我一样,每天乐呵呵的,这该多好啊!”老万对我说完这些,便拿起扫把去别处干活。这番话,虽然文字普普通通,但却令我有所顿悟,我的心思的确很乱、很杂,时常将问题想得太过复杂。就比如吃饭那么简单的事,我常常也是思考老半天的。我记得某日在闹市区遇到老万时,正好是饭点,我们都没吃饭,便一同进了家餐馆。老万刚进门瞅了一眼墙上的菜单,便直接要了饭;而我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依然不知道该要些什么。看到最后,我依然不知道该吃什么,还是老万自作主张帮我要了饭。
“小伙子,想什么呢?每次见你,都是心事重重的。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别想那么多……”耳旁传来了熟悉的话语,我的思绪回到了眼前,只见老万边扫着马路上的枫叶,边对我说话。我忙答:“我没想那么多,您多虑了。”老万捡起一片枫叶对我说:“看看这片叶子,不过是一片落叶,现在毫无价值,但它曾经是翠绿的,纵使现在成了这样,也是有价值的。对自己的生活,不能太过苛求了,凡事无绝对,有时候,烦恼也是自找的。”这些话,老万每次见到我,都会说给我听,但我却永远听不腻,因为那都是至理名言。回想我走过的这些年,又何尝不是那样呢?起初,我总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始终认为自己遇到的困难都是无法解决的,只是随着接二连三的难事被我克服后,我的眼前猛然看到了光明。
一生何求?或者说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过去的那些年里,我很迷茫,什么都不知道,但经历几番风云变幻之后,到了现如今,我彻底明白了。
任何人都有迷茫的时候,甚至会迷失自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这种情况下,只有静下心来,拨开心中的云雾,看清身处的周遭环境,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自己的幸福,并看清自己究竟踏上了什么样的道路。只有如此,才能让心中的困扰全部散去,选择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让自己的人生成为最充足、最饱满的。
人生道路,就像那些枫叶。这一季的枫叶落了,并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只是预示着新的征程刚刚开始,人生就是不断地如此往复循环。我捡起一片枫叶,低头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草木的清香,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记忆中那郁郁葱葱的枫树林。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天空,地面的枫叶被照得一片嫣红,我的心里不由得涌入一股暖流,并滋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我沿着枫树林间的那条路慢慢走着,不时有枫叶打着旋儿落下,好像为我跳舞,又好像为我鼓劲,我的心里不时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风停了,那些枫叶都不动了,但我的心里却沸腾不已,昔日的欢声笑语依然在火红火红的枫树林里不断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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