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尺素满纸情散文
朋友向我推荐一档被誉为“综艺节目中的一股清流”的节目《见字如面》。节目脱胎于一档英国综艺《Letters Live(见信如晤)》,以明星读信为主要形式,让观众在书信中品味过去的时光。
不用看节目,只是想像一下,一位明星,手捧一封被时光漂染的信,声情并茂地带着观众在真情充盈的字里行间搜寻岁月的遗珠,这是何等静穆与美好!
对书信充满尊崇,源于那首衍生出“鱼传尺素”典故,并为书信换得“尺素”别称的《饮马长城窟行》,诗歌的最后几句这样写到:“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长相思,下言加餐饭。” 画面生动,情感比画面更生动。思妇在家,意外的远方来客带来了丈夫的书信,迫不急待地拆阅,书信中传递出的深深的思念,表达的嘘寒问暖的关怀,给予一颗因思念而孤寂的心无以言喻的温暖,那一刻,她定是醉在幸福之中,不愿醒来!
时代变化太快,时光仅仅倒流二十年,书信也是身处异地的人们互相交流的主要方式。小的时候,每当村子里谁家有远方来信,邮递员便会站在村子对面半山腰的公路上大声地呼张三唤李四,一声一声,那么地富有节奏感和力度。有信件自远方来的'大伯大妈、叔叔婶婶们也会隔空高声回应:来啰!单单两个字,期盼已久的喜悦便塞满了整个村子——尽管有时候,书信中的字句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当有一天,我也能拿起笔写封信时,自以为长大了的喜悦便不断的从笔端随墨水流出。虽然写信的成本,从最初的邮票八分钱变成两角又变成八角甚至更多,信封从两分钱变成五分又变成一角,但是,写信的热情却不减反增。给亲人写,给同学写,给所有愿意与自己有交集的人写。后来,电话(座机)慢慢普及,书信便日渐疏远。闲暇时,把以前收到的书信稍作整理,竟然有近千封,装了两大口袋。不曾想,后来家中遇小贼,居然将这些书信和一大木柜书籍悉数偷去贱卖,甚是可惜,让人痛心!不曾想到,十余年如画如锦的青涩记忆,就这样被撕扯掉了很大的一幅,再也找寻不得。
写信的过程中,给长辈写信,最费精神,必须字斟句酌,生怕用语不当而招来批评;给同学、朋友写信,最是惬意,想什么写什么,信马由缰、无拘无束。那个时候,有种朋友叫“笔友”,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就凭一张纸,几行字,就可以建立起牢固的、甚至有可能是最知心的友谊,多么的美好与单纯!依稀还能感受到,上初中时,从班主任老师手中接过第一位笔友的第一次来信,那份浓烈的情感透过厚厚的牛皮信封,像一方炭火,炙烤双手、滚烫心灵。
自认为写得最好的一封信,是读师范时帮同学写的一封情书。为了追求到心仪的女同学,这位同学送了我一堆高帽子,从不喝酒的我在醺然醉于各种夸赞之后,应承下代写情书的重大任务——现在想来,当时以那位同学的口才应该是完全用不着情书的。受人之托,我绞尽脑汁,从李商隐到普希金,能借鉴的全作了借鉴,从高远的理想到现实的生活,该诗化的全作了诗化,一发不可收拾、洋洋洒洒数千字。后来我想,幸好爱情的力量强大,不然,他只经历这一次指痛腕酸的抄信就会思考是否需要中途放弃。可惜,现实总是会有遗憾,爱情不是一封情书就能成全。女同学没有回信,一如继往的冷漠明白地表达着拒绝。不知道,这封信最终是粉身碎骨于何时何地,如果能保存到今天,在《见字如面》上去读读,应该还是能打动人吧,比如,用了心去写信的我。
一方尺素满纸情。古人将书信称作“鸿雁”、“鲤鱼”,自有出处。但是,我却愿意曲解其意,以为这样的别称是赋予书信以生命,鲜活地在心与心之间架起一座饱含血的温度、情的浓度的风雨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