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缠穗子优秀散文
母亲有三件宝是绝对不可以被冷漠的。这三件宝贝就纺车,织布机,还有那个被手和线磨成传说的梭子。而穗子就是梭子的使命。从梭子的肚脐眼里被引出来的一根线,则是穗子对于美好生活的祝愿。那祝愿在母亲的手上被放飞。而穿梭在经纬之间的,就是被母亲织进温暖的岁月。
母亲老了,她不不可能再有年轻时那样美丽而轻快的腰身。更多的时候,她就坐在大门口的草席上。认真而专注的把那些蛛网一样的线缠成一个个雪白健美的穗子。然后在把那些穗子装进那个两头尖尖的枣木梭子里。接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从家里传出来的便会是织布机咔哧,咔哧的歌声了。看着母亲专注的眼神,苍老的面容。我从来都不认为,纺车和织布机 岁发出的声音有那么动听。有的时候,我甚至认为那声音是一种吞噬的残酷。它们吞掉了母亲的青春和美丽。
但我却不敢把那些宝贝藏起来或者直接烧掉。母亲对那些不知道传承了几代的宝贝是虔诚的,那种虔诚是那样的圣神。以至于在物质极度充盈的今天。我也时常被母亲那种执着的表情所肃穆。默默的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表情庄重的劳作。我知道;她纺织的已不再是温暖那样的简单了。她织的是一个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她织的更是一份永不褪色的.记忆。儿女是母亲永远作痛的伤口。在母亲有限的岁月里,她只想让自己的那道伤口能浅一点。那厚实柔然的土布,那经纬分明的方方正正,那色彩绚烂的彩虹。是你编制的最永恒的嘱托。
总会有一些穗子躲在梭子的肚脐眼里不肯出来。就像小时候调皮的我和弟弟妹妹,蜂拥想一起挤出狭窄的门,去迎接赶集回来的妈妈。想第一个拿到妈妈带回来的零食。结果,我们被狭窄的门框卡住了。每每遇到这样的情景。妈妈总会微笑着看着我们。然后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挑出最小的一个抱出来。而那根不能出来的线头就是她又一个最小的孩子,把那些淘气的穗子从梭子了取出来,那神情绝不亚于把我们从门框里抱出来的宽容。那些淘气的穗子其实就是一些相互打结的线头。但母亲却认为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她有绝对的耐心和时间去把那些乱麻一样的线头从新缠成一个崭新的穗子。那过程就像面对犯错的我。
常常看见母亲坐在门前的树荫下,膝盖上是一团让人眼烦的线团,手里是一个雏形微显的穗子。偶尔那些线团会随着穗子的扯动掉落在地上。但是只要淘气的大花猫不跑过来叼走它做玩具。那些线团就会像在母亲眼前玩耍的孩子。总有随着她的牵引回家的时候。她有的是耐心。有的是宽容。但是缠穗子却是一个消耗精神和眼神的活,这对于视力逐渐衰退的母亲来说,绝不可能是一种消磨时间的享受。但她却不愿意停下那双劳作了一生的手。虽然,她的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但是我能读懂她浑浊的眼神背后,有着一种老人独有的孤独和担忧。孤独来自我为生活的奔波,担忧源于她不能改变的衰老,她害怕再也不能劳作的自己会变成我的累赘,我的负担。我可怜的母亲呀!难道你真会忘记,我也是曾经缠过你的穗子呀!那时候,我多少次抱着你的腿赖在你身边,我害怕你很晚的时候才回来。我害怕一个人守着满天的星星,站在村口守望你疲惫的身影。因为你是我永远的依靠。我安全的港湾。虽然我曾经是去过天涯海角的帆。但是缠在你手里的,难道不是永远牵着我的揽吗?
不断攀升的生活成本让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缠在她的身边。看着在她手中翻来覆去的穗子。我不由的想起一句话来;少跟我缠穗子!那是母亲时常提醒我的一句恐吓。小时候,每当我死缠烂打的抱住母亲的腿,向她讨要我喜欢吃的零食,或者不愿意让她离开我去生产队里劳动时,母亲总会举起一只巴掌,盯着我的屁股说;少跟我缠穗子。在离开这句话好多年之后。突然有了一种孩子般的冲动。于是找来小板凳,倚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摆弄那些千丝万缕的穗子。一根细细的线,一边是再也淘气不起来的我,另一边是再也不拒绝我缠穗子的妈妈。那条线是那样细,细的就像一根会被随时扯断的蛛丝。看着妈妈安逸而满足的眼神。我藏起来那把锋利的剪刀。和她一起去解开那些密密麻麻的死结。
每每坐在母亲身边,看着那根越拉越长的线。好想再听见妈妈生气的说;别和我缠穗子啦!但我却回不到那个扯着母亲衣衫的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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