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广军死了。9月14日,中科院高能所28号楼下,茅广军的尸体被人发现。之后,警方排除他杀。很多人难以相信,这个人缘极好,前途光明的中科院理论物理所的博士后,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36岁的茅广军,不独是中科院理论物理所的博士后,而且是德国洪堡学者和日本STA学者,在32岁时就成为了正研究员。(据9月20日《新京报》报道)
死者为尊,即便茅广军的心理真有什么缺陷,我也不拟探究(且无实据)。根据新闻的透露:茅广军的人生失意有两端,一端是婚姻的破裂,前妻不辞而别的出走,对于其前妻如此的不负责任,必须予以谴责;但更令人不能容忍的一端,是体制的压迫,是中科院人事制度安排对于茅广军心灵空间的挤压,--“中科院三年一次的考核,茅广军没有通过被解聘,据说是文章数太少了,中科院高能物理所让他把房子交回,并一年内另找单位离开。”
一个学者学术水平的评价,确实一般是要看文章。但是要看,也得首重质量,数量的作用究竟又该放在怎样的一个位置呢?
我们且看国外的情形又是怎样的呢?经济学家张五常先生在《衡量学术的困难》一文中谈到:“一九六八年,我在芝加哥大学作助理教授,问大教授D.GaleJohnson关于升级的衡量准则。该大学的经济系当时是世界之冠,升级单论研究成就,不论教书教得怎样。我问:“文章要有多少才可升级?”答曰:“据我所知,从来不计多少。”再问:“发表的学报声望计多少?”答曰:“从来没有想过。”再问:“多取几个名衔怎么样?”答曰:“没有谁管你的名衔。”“没有博士也可升级?”“当然可以。”我再问:“一篇文章也没有发表过,可以升级吗?”答曰:“可以的。”我逼又问:“连文稿也没有一篇,也可以升级吗?”答曰:“那会比较困难,但要是你能多说话,表达你的思想,若够分量,升级单靠口述是可以的。”到最后,我问:“那由谁决定呀?”答曰:“我们这些正教授。……”
实则在建国前的中国现代大学,也远不乏这样的事例。1925年,清华大学筹办国学研究院,拟聘四位导师。梁启超先生向曹云祥校长举荐陈寅恪先生。
曹问:他是哪一国博士?梁答:不是博士,连学位都没有。曹又问:他有什么著作?梁答:只有数篇论文,未辑成书。曹说:既不是博士,又没有著作,这就难了。梁火了,说:我梁某人也没有博士学位,论著作可算是等身了,但我的全部著作还不如陈寅恪寥寥数百个字有价值。接着梁又告诉曹,柏林、巴黎诸大学几位知名教授都推崇陈寅恪的学问,清华不请,外国大学也会请他。曹云祥听了,这才登门礼聘。最后,陈寅恪先生不独成为赫赫有名的“四大导师”之一,即便是国学研究院解散之后,也是清华唯一的文史两系双料教授,被誉为“教授中的教授”。
但是茅广军的学术水平终究如何,在茅广军的去留这个问题上,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对茅广军“很满意”、“你们送的学生如果都和茅广军一样棒就好了”的评价是说了不算的,茅广军的导师卓益忠先生“研究方向发生了转折,成果不可能出来得太快”的解释说了也不会算,茅广军先生的师弟顾建忠先生“茅广军一直是拔尖的人物,理论功底极扎实,而且喜欢挑战国际性的难题。茅广军在德国法兰克福做了2年零3个月的洪堡学者……洪堡学者竞争很激烈,而且期限一般是一年多,除非特别优秀,担当着非常重大的学术课题,才可能延长到两年以后。”的评价说了更不会算。
那又是谁说了算呢?
是官僚说了算,依附于官僚的犬儒,就是中科协主席周光召先生前曾指摘的“科学官”说了算,官僚和依附于官僚的犬儒“合谋”之下的不合理的所谓制度说了算。
我们总在说,要尊重知识分子。但是对于知识分子的尊重,并不能止于房子、车子,票子。这还太肤表,还远远未涉根本。只有做到对于知识分子主体性的充分尊重,才是对知识分子真正的尊重。所以,学术领域的事,必须由知识分子说了算,知识分子基于科学精神的制度安排说了算,必须在学术领域做到真正的知识分子当家做主。而不能让知识分子成为官僚制度的附庸,或者在官僚制度的压迫下,出走或是逃避。
所以,我认为,陈丹青的出走,贺卫方的罢招,以及茅广军之死,是一个连续性事件,有着体制压迫的共因。尽管这个共因,未必就是茅广军之死的直接原因、主要要因。但无疑,对于茅广军之死,起了助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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