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鉴
人,诗意的栖居。记不清这话是谁说的了,只是心里十分的感动。
我自小喜欢读诗,也喜欢写诗,更喜欢像唐诗一样生活。于是唐诗成了一个迷离的梦。醒时是梦,醉后是梦,半醉半醒依然是梦。柳云有一句很经典的诗:“我像一块无梦的石头,却又一梦到底。”唐诗对我既是梦,也是现实。因此我走路像唐诗,吃饭像唐诗,骂人像唐诗,谈恋爱像唐诗,甚至闹情绪也像唐诗。我执着于像唐诗一样生活,且一梦到底。
唐诗是一个时代。这个时代已经远去,可是我们无法忘怀她的面影。她就像行走在碧蓝天空的一片云,满腹精致的情绪,都复踏成平平仄仄的韵脚,铺陈着一个帝国的璀璨与繁华。这是一个帝国,却不侵略。他从没有打算要做什么地球可汗、宇宙可汗,也不曾有“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宾,莫非王土”的野心。这个时代不搞强权,不奉行单边主义,甚至还有些谦恭儒雅,可其影响力却超越了肤色与国界,成了一个民族形象的丰碑。这不朽的丰碑至今还形而上地定格在岁月之河里,却形而下地活在我们敏感的心里。这样一个时代,其性格丰富饱满得令人惊叹。有时似乎是一位威武的将军,有时又觉得是一位风流倜傥的江南才子。毋庸置疑,那个以唐诗为名片的时代,绝对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写书”的文韬武略的时代。动,其可以周万物而济天下;静,其可以崇高节以抗浮云。
其实,一个国家可以有两种话语方式,一是强权,另外一种是影响力。因此,是从强权到话语,还是从影响力到话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境界。而唐朝,我想是后一种。儒家文化中有内圣而外王的说法,而唐帝国的特征十分缜密地整合了这一思想。居于这种思想,我们能很好地理解唐朝的繁荣的两个维度,即经济与文化平衡发展,物质力与精神力同在。放眼人类历史,这样的时代实属罕见。因文化与经济其实很难做到两者同时达到同样惊人的高度,且常常是背反的。一个时代可能经济非常发达,文化却又底气不足,要么是文化上有突破,经济却具有严重的滞后性,要么两者都步履维艰。我个人偏执的认为:文化是向内的,经济是向外的,哪一端过了都无法成就一个伟大的时代,而内外兼修才是活力的源泉。唐朝经济的繁荣有目共睹,唐代文化,尤其是唐诗,其异彩更是震烁古今。唐诗就是她做工最精美最厚重的名片。唐人的生活激情就是那个帝国及其唐诗自身的精神内蕴的双重赋予。在这样一份情怀里,每一个人都极富自信,心里都洋溢着烂漫与诗意。这种温柔的诗性塑造力至今也还在部分优雅的人心里延续着。
唐诗是一份宁静。现代人最需要爱什么,是安静,因为我们孤独。在唐诗中孤独是一种意境,是一种纯纯的思念,是不累于外物、不累于颠沛流离的、明心净性的安静。现代人的孤独恰恰是在于不够安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独忘了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时间久了,这声音开始隐去,只能压抑地存在着。而唐诗却把人导向内心,使每个人都成为诗人,懂得激活心灵之域中灵动的音符,并在心里结成字句,低吟这完满的甜柔。唐诗告诉我们,安静不是一种气氛,而是一个位置。你必须站在这样一个位置才能和内心对话,我们会不知不觉走进一个没有喧嚣的世界,心的足音踏着被浣净的脚步,随着她寻找生命的源头。何其芳在其《话梦录》中说,每个人都是一个独语者。唐诗就是让我们站在安静的位置,做一个独语者,既不彷徨,也不找寻。
现代人的心灵到底和安静的位置隔着多远,这真是一个触目惊心的问题。也许只有唐诗才能度量这个距离因为她独存于心灵安静的角落。唐诗反对奢侈豪华,崇尚静谧纯洁;反对世俗喧嚣,主张淡雅舒适。程颢《秋日偶成》有云:“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这很好的说明了唐诗对宁静境界的追求。以雨为例,它可以说是我们最熟悉的事物了,然而我们太功利了,太喧闹了,觉得仅仅是雨,春夏秋冬司空见惯。可在静静的唐诗里,它的姿态却是风云变幻、曼妙无比,灵动飘逸的。真可谓是:“一树春风有两枝,南枝向暖北枝寒;现前一段西来意,一片西飞一片东。”清代涨潮在其幽梦影中也说;春雨如茗,夏雨如酒,秋雨如挽歌。好吧,让我们走进唐诗的记忆,去聆听那柔美的雨声。夜,好静。一个叫孟浩然的人睡在床上。他惊叹这雨声真响,也不知花落了多扫。“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王维简直神经质,不好好呆在家里,却跑去泥泞的山间小路去探寻丛林深处的雨滴。还有那平明楚山送客的王昌龄,每一滴雨,都在他心里缠绵成离别的音符。唐诗中到底下过多少种雨,恐怕是很难计算的。如果今天的气象人员来播报唐代的雨,马上就会暴露他的外行与浅薄。因为唐代的雨,除了下在土地上,他还以优美的韵脚复踏在诗人的心上。唐诗中的雨,曲调极为丰富,都出自第一流的才子佳人之手,都源于其安静的内心。往事依依浑是梦,都随风遇到心头,唐诗带给了人们太多细腻,使人们学会更多地退回内心去看待生活。
唐诗是一种生态。既是内心的,也是自然的。在这里有花鸟缠绵、长河落日、驼走大漠、烟霞弥漫、雪夜空明……,可以说万物无不尽其极致。这是一种自然和心灵的完全融合,中国哲学里称之为天人合一。此种状态是一种归依,完全过滤了世俗的尘土,心灵与自然皆符合低碳指标。清朝的公子哥沈复诗:“烟霞花月费于章,转觉闲来事事忙;不以红尘易清福,未防泉石竟膏肓。”可谓道尽了人心不为世俗蒙垢的状态。沈公子的心态据说便由唐诗习得唐诗的生态,首先就表现在大自然的干净。或许这也是现代人现在才悟到的。在唐诗的视野里,水是那样清,明月松间照,清泉是上流;山是那么翠,水如碧玉山如黛;云是那样曼妙,如花之隔云端,月是那样柔和,清风吹空月舒波;花是那么静美,迷花倚石忽已眠;路是那样飘忽,千岩万转路不定。也许我们不得不承认,最完备的自然生态,只能在唐诗中找到。也许现代文明的发展方式,过多的站在了自然的对立面来看待生存。斯宾格勒说:“上帝制造了乡村,人类制造了城市。”我想不管现代文明在显示人类自身价值上多么不容置疑,人类都应该在一定程度上回归到与自然相依相托的一面,而不要妄图强化自然在人类面前的奴性。因为如果我们妄图扭曲自然的性格,都会遭受其不遗余力的报复。唐诗迷离炫目的世界真算得是自然万物最为纯洁的版本,她提供了生态世界的种种启示。
自然美是人类心灵美的暗示。唐诗中完备和谐的自然景观必然以精神的力量依附在我们的内心,使人类的心灵受到浸润滋养,从而形成唐诗生态的第二个方面:心理生态。现在叫做低碳心灵。人们常常只洞见外在的东西,总是忽略内隐的东西。于是,人就很容易被视为物质实体,其实很大程度上,人更应该被理解为精神实体。所以,关注我们的内心就显得颇为不易。这需要自省,还需要勇气。爱默生说,每一个勇敢的心灵,都必须带着宝贵的童真来对待我们的社会,不要过于老成世故。也许读唐诗会是一个净化心灵的好方式。成本低,又高雅,比看心理医生好多了。诗云:细嚼清风还有味,饱餐明月更无渣。唐诗的干净是入于心的。
唐诗还是一种意境。诗和人的心境是相渗透的。因为有诗,我们的精神有时可以离开身体,离开尘世,到得天水一方的灵气,体验到生活无处不在的诗意。有时晴空一鹤白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有时闲来石上观流水,欲洗禅意未有尘;有时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有时落花水面皆文章,好鸟枝头成朋友……。因为感性,唐诗确实能让人们心游万仞,精骛八极。寓言故事的美,证明了感性的重要性。诗也同样以这种力量换回人们种种关于美的体验。唯其如此,我们不再觉得生活就像蒸馏水,淡而无味了。想一想,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如此生活,岂不美哉!
所以,唐诗在这里,其实已经图式出一种令人陶醉的人生理想,或许我们再也回不倒那遥遥的过去,可那是多么可亲,多么可怀。汪国真说“假如生活是一首诗,那我就不写诗了”我想,我们切莫去哀怨和归咎生活,而应该去为自己的生活伴奏,给生命弹奏出更多灵动的音符。好吧,给生活注入些许诗意,从现在开始,像唐诗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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