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场面的好段欣赏
当时奉逵慌忙跑出城外小张乙赌房里来,便去场上将这十两银子撇在地下,说道:“把头钱过来我博。”那小张乙得知李逵从来赌直,便道:“大哥且歇这一博,下来便是你博。李逵道:“我要先赌这一博。小张乙道:“你便旁猜也好。”李逵道:“我不旁猜,只要博这一博,五两银子做一注。”有那一般赌的,却待要博,被李逵擗手夺过头钱来,便叫道: “我博兀谁广小张乙道:“便博我五两银子。”李逵叫一声,屹搭地博一个叉。小张乙便拿了银子过来,李逵叫道;“我的银子是十两。”小张乙道, “你再博我五两,快,便还了你这锭银子。”李逵又拿起头钱,叫声:“快!” 虼腊的又博个叉。小张乙笑道;“我叫你休抢头钱,且歇一博,不听口,如今一连博上两个叉。”李逵道:“我这银子是别人的。”小张乙道: “遮没是准的,也不济事了。你既输了,却说甚么?”李逵道:“没奈何,且.借我一借,明日便送来还你。”小张乙道:“说甚么闲话?自古赌场 上无父子,你明明地输了,如何倒来革争广李逵把布衫拽起在前面,口里喝道:“你们还我也不还?”小张乙道:“李大哥,你闲常最赌的直,今日如何恁么没出豁广李逵也不答应他,便就地下掳了银子,又抢了别人赌的十来两银子,都搂在布衫兜里,睁起双眼,就道;“老爷闲常赌直,今日权且不直一遍。”小张乙急待向前夺时,被李逵一指一交。十二三个的一齐上,要夺那银子,被李逵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李逵把这伙人打得没地躲处,便出到门前,把门的问道;“大郎那里去?”被 李逵提在一边,一脚踢开了门,便走。那伙人随后赶将出来,都只在门前叫道:“李大哥,你恁地没道理,都抢了我们众人的银子去:”只在门前叫喊,没一个敢近前来讨。
(施耐庵 罗贯中;《水浒全传》第467 ―468页)
那些掷色的,在那里呼么喝六,掘钱的在那里唤字叫背;或夹笑带骂,或认真厮打。那输了的,脱衣典裳,褫巾剥袜,也要去翻本,废事业, 忘寝食,到底是个愉字,那赢的,意气扬扬,东摆西摇,南闯北踅的寻酒 头儿再做,身边便袋里,搭膊里,衣袖里,都是银钱。到后捉本算帐,原 来赢不多,赢的都被把梢的、放囊的,拈了头儿去。
(施耐庵 罗贯中: 《水浒全传》第1219页)
其间有一小姬,年最少,貌最美,独是他输得最多。见沈将仕风风世世,连掷采骰。带着怒容,起身竞去。走至肩中转了一转,提着一个 羊脂玉花樽到面前,向桌上一攒道:此樽值千缗。只此作孤注,输羸在 此一决。,’众姬问道:此不是尔所有,何故将来作注?”小姬道,“此主人物也。此一决得胜固妙,倘若再不如意一发输了去,明日主人寻究,定遭鞭簋。然事势至此,我情已极,不得不然:”众人劝他道:“不可赶兴。 万一又输,再无挽回了。小姬拂然道:“凭我自主,何故阻我,”坚意要掷。众人见他已怒,便道:“本图欢乐,何故到此地位?”沈将仕看见小姬 光景,又怜又爱,心里踌躇道:“我本意岂欲赢池?争奈骰子自胜,怎生 得帮衬这一掷输与他了,也解得他的恼怒,不然,反是我杀风景了。”看 官听说,这骰子虽无知觉,极有灵通,最是跟着人意兴走的。起初沈将 仕神来气旺,胜采便跟着他走,所以连掷连赢。歇了一会,胜头已过,败色将来;况且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情愿认输,一团锐气已自馁了十分了。 更见那小姬气忿忿,雄赳赳,十分有趣,魂灵也被他吊了去。心里忙乱, 一掷大败。小姬叫声:“惭愧,也有这一掷该我赢的。”即把花樽底儿朝天,倒将转来。沈将仕只道止是个花樽,就是千缗,也赔得起。岂知花樽里头尽是金钗珠啡塞满其中,一倒倒将出来,辉煌夺目,正不知多少 价钱,尽该是输家赔偿的。沈将仕无言可对。郑李二人与同诸姬公估价值,所值三干缗钱。沈将仕须赖不得,尽把先前所赢尽数退还,不上 千金,只得走出叫家僮取带来箱子里面茶券子二千多张,算了价钱,尽作赌资还了。
(凌蒙初:《沈将仕三千买笑钱王朝议一夜迷魂阵》 《二刻拍案惊奇》第184―185页)
假使有钱,他便去押牌宝,一堆人蹲在地面上,阿Q即汗流满面的 夹在这中间,声音他最响: “青龙四百!” “咳’一开一啦!桩家揭开盒子盖,也是汗流满面的唱。“天门 啦――角回啦一1人和穿堂空在那里啦一!阿Q的铜钱拿过 来――!” “穿堂一百――一百五十!” 阿Q的钱便在这样的歌吟之下,渐渐的输入别个汗流满而的`人物 的腰间。他终于只好挤出堆外,站在后面看,替别人着急,一直到散场, 然后恋恋的回到土谷祠,第二天,肿着眼睛去工作。 但真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罢,阿Q不幸而赢了一回,他倒几乎 失败了。 这是木庄赛神的晚上。这晚上照例有一台戏,台左近也照例有许多的赌摊。做戏的锣鼓,在阿Q耳朵里仿佛在十里之外,他只听得桩 家的歌唱了。他赢而又赢,铜钱变成角洋,角洋变成大洋,大洋又成了 迭。他兴高采烈得非常: “天门两块!” , 他不知道谁和谁为什么打起架来了。骂声打声脚步声,昏头昏脑 的一大阵,他才爬起来,赌摊不见了,人们也不见了,身上有几处很似乎 有些痛,似乎也挨了几拳几脚似的,几个人诧异的对他看。他如有所失 的走进土谷祠,定一定神,知道他的一堆洋钱不见了。赶赛会的赌摊多 不是本村人,还到那里去寻根柢呢?
(鲁迅,《阿Q正传》 《呐喊》第 104―105页)
……于是一面忙着烧香,一面也就忙着推起牌九来。起首是丰点王摆的庄,天法叔就坐在他的对穿门。下注的人虽然 不多,看的人却团团地围了一大圈。 “牌风倒真的来了,独掷骰子配了穿门的!”岸上有人在说。 天法叔便推出一个双角打在穿门上。 丰点王把骰子抓在手里说道:“再打,多打些,独掷骰子配了穿门的。” “多打? 就多打!”天法叔又打了个双角。 “再打J要饭吃,再打!” 天法叔把第三个双角拿了起来,但忽而想到一个双角是六双草鞋 的代价,手有些发抖了,便又停住了。 “确落”一下,另一个双角从岸上丢下来了。而且喊道:‘穿门!” 天法叔把它放整了,又疑惑地去摸摸他口袋里的角子。 “打吓!”丰点王还等着,而且催促他。 “打吓!”岸上也催他,而且埋怨他。“你等着,你要等冷了牌风么?” 可仍是没有添下去。但一掷转,天法叔却是一副“天罡”。 再来,所有的注码都堆在穿门了,天法叔却还没有出注。于是岸上又喊道;“倍注!”天法叔的手发抖得厉害了,迟疑了好多时,仍只摆出他的原注去。 “陪注吓!”岸上又喊道。于是天法叔才又添上个双角。 “再两角:岸上喊是喊过的。但天法叔却没有添。于是一掷转,又来了副“天罡”。 丰点王的嘴唇有点儿,白儿,可还拍着自己的脑门子说道;“这个,靠这个东西,哼!天法咬不了我的!” “靠着运气,我要慢慢的咬, 广天法叔鼓起勇气回答着。也算安慰他自己。结果,天法叔还是赢了。
(魏金枝:《赌》 《魏金枝短篇小说选 集》第64―65页)
“哇,三翻,”一会胖子欢笑的粗莽的吼叫,送进兵土夹有半截烟支的耳朵。在小镇上僻静街巷的老太婆家里,这兵士曾偷着去搓过好几 次麻将的。那主人的女儿替她抱膀子赢过清三翻的晚上,菜油灯下摇 晃的人影,露出一个金牙齿,斜着眼睛笑的容颜,通映到他记忆的幕上了。刚刚的忿怒,悄悄地溜走了,自然又睡不着,倒是渴想去看看人家搓麻将。…… 甲板上起重机的侧边,搓麻将的就在那儿。胖子之外,那三个对手的脸盘子,也满有油水,不用说都同胖子一般地过得惬意。牌势已在三 翻之后,另转到一个新的局面了。他们只瞟一瞟这刚来的射着羡慕眼光的兵士,就仍然敏捷地摸着打着,毫不白费一点时光去注意旁的东西。然而,那胖子就突然耸耸鼻管,做出仿佛察觉了有谁带来臭的气味。会意了的兵士,便把衔有烟支的嘴角,歪扭了一下,做个敌对的怪样子,随即很老气地坐在旁边看。这搓麻将的地方着实宽,除搓麻将的四人外,还可以容下两个身子躺,安置一副行李,不过已被几个想借旁观来过赌瘾的人蹲踞着了。他们正同兵士一样,闪着研究的眼光,观看摸进打出的牌,随着赌场战士的忽喜忽怒,激动着自己的心情,就时而失声地叹气,时而得意地叫好。 搓麻将的战士,饿了,也辛苦了,取出饼干罐头牛肉一类的军粮,大嚼。 旁观的瘾客,吞吞口水,散去了。
(艾芜:《太原船上》 《艾芜短 篇小说选》第167―1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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