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的经典诗词5首
纳兰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清朝初年词人、一度因避讳太子胤礽的本名保成而改名纳兰性德,之后又改回纳兰性德之名,大学士明珠长子,其母为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爱新觉罗氏。
1.沁园春: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装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纳兰容若《沁园春》
纳兰写这首词的时候,一定是哭着的。
丁巳年即康熙十六年,也就是卢氏逝世这—年。妻子逝世不久,纳兰时时思念,幻想能与其再续前缘。
这一年重阳节前三天,纳兰竟真的在梦中与亡妻相会,两人相对哽咽,说了许多思念之语,临别之时,妻子赠诗“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与词人。
梦境真美。终究是一场空幻。这才有了这首著名的《沁园春》。
悼亡词,一向是纳兰词的最强音。失去的悲恸,宛如一把利剑逼出纳兰的全部心血。天上人间,生死相隔,但尘缘并不会就此割断。
只是,春花秋叶成为余生触动感伤的琴弦,拨出令人肠断的伤心曲。
2. 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纳兰容若《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
五月三十,正是绿叶茂盛,花渐凋谢的暮春季节。黛玉葬花的好时节!
屋外雨声连连,容若的心情更加沉重凄清。可恨的是,你先我而去。只是没有你在身边,我的人生也如此的乏味。每一首悼亡,纳兰的心都是灰蒙蒙的,就像外面雾蒙蒙雨天。你和我本有钗钿之约,如今你却为何要违背誓言,让我独自一人痛苦地生活在人间?
从生前的恩爱,到关心亡妻死后的生活,甚至在其逝去后经常也不能寐,辗转反侧的思念她,可见容若对卢氏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全词读完,不禁让人潸然泪下,如果世间真能有这样的真挚情感,那么死亡也就变得不再可怖。
3. 浣溪沙:我是人间惆怅客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纳兰容若《浣溪沙》
我是人间惆怅客,只这一句,纳兰的哀愁都溢了出来。
正因为饱尝人间离愁别苦,才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又马上回头看见自己竟然在流泪,也更是无人知晓,来给予慰藉,便回头自对自地冷嘲:“你知道你一个伶仃孤苦,独自掉泪究竟是为什么呢?难不成还会有人来给你安慰么?简直煞是可笑了!”
这就是纳兰,一位多情、深情,又敏感的男子。满腔愁苦,转过身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可怜,竟然连哭泣似乎也毫无价值。
残雪冷,花屏冷,月光冷,心更冷。他能做的,只能像你我一样,在肠断心碎之后,“忆平生”了。
4. 长相思:聒碎乡心梦不成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容若《长相思》
说起来,这首诗并不凄美,却字字含情。
提及长相思,自李太白一曲绝唱之后,再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我更爱纳兰这首。说是对纳兰的偏爱也好,真正喜欢这首词也罢。最初打动我的,便是《长相思》。
清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十五日,康熙因云南平定,出关东巡,祭告奉天祖陵。纳兰性德随从康熙帝诣永陵、福陵、昭陵告祭,二十三日出山海关。塞上风雪凄迷,苦寒的天气引发了纳兰对北京什刹海后海家的思念,这首词即在这个背景下写成。
风雪交加夜,最幸福的莫过于一家人的团聚。可此时的'纳兰远在塞外宿营,夜深人静,风雪弥漫,心情就大不相同。路途遥远,衷肠难诉,辗转反侧,卧不成眠。“聒碎乡心梦不成”可谓是水到渠成。
无论是“夜深千帐灯”的壮美,还是“故园无此声”的委婉,纳兰将生活跃于纸上,这种美,都是心灵的体验。而我最喜欢的还是,一字一句读来,有民歌的浓郁,还有诗词的清丽。犹如出水芙蓉,还宛如夜来香一样,风一来,香气夜夜回荡。
5.木兰花令: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容若《木兰花令》
“人生若只如初见”。
短短一句胜过千言万语,刹那之间,人生中那些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都涌上心头,让人感慨万千。开篇一句起到统领全词的作用,其余七句都是为了迎合这一句而存在,同时这一句也代表了容若的梦想:人生如果总像刚刚相识时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温馨,那样的深情和快乐,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梦想终归是梦想,如果真能实现,又怎会“何事秋风悲画扇”?
无论是汉成帝与班婕妤,还是明皇与杨妃,再凄美的爱情都抵不过爱情的魔咒——当日的爱情誓言情深意重,却也免不了最终的背情弃义。
纳兰伤的,是爱情的美好又转短暂;纳兰悲的,是情爱的璀璨又转凄凉!
人生如果只有初见一场,那该是多美好,还是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