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老孙头散文
1970年代,我的家就住在透龙街和地段街拐角处。隐约记事儿起,记忆当中,家门口有个掌鞋的小摊子。摊子的主人姓孙,左邻右舍都称呼他“老孙头”。我至今都不知道“老孙头”的大号,只记得他60 多岁,个子不高,略显驼背,说话直来直去,性格透着关东人的豪爽。每天哥哥姐姐去上学,走出家门见到他,都礼貌地招呼一声孙大爷,每当此时,豪爽热情的孙大爷总是嘱咐哥姐:过马路看着车,好好学习之类的话,让人听着那么温馨亲切。而孙大爷对我的姥姥和父母,对街坊邻居也是那么客客气气,从来不“讨人嫌”,久而久之,我和小伙伴们也习惯称呼他孙大爷,每当此时,孙大爷也很“受用”地接受这么称呼他。
孙大爷的家住在“偏脸子”(也就是现在的地德里一带),每天清晨,伴随着日出东方,孙大爷总是很准时地拉着他那辆四个小铁轱辘的小摊子,出现在我家门前,夏天支起凉棚前,总是敲敲我家的窗户,歉疚地跟姥姥说一声:老姐姐,挡你家阳光啦,对不住啦!冬天点着那个取暖用的小火炉子,也是尽量不让煤烟子往我家门窗方向刮。一切准备妥当,孙大爷敲响我家的门,到厨房接上一壶自来水,然后将邻居们挂在我家门斗里待修的鞋子拎走,出门时总是客气地对着姥姥“千恩万谢”。
孙大爷修起鞋来,向来是精益求精的,他把街坊邻居的信任,融入到修鞋的每一针每一根钉上,认真细致但不小气。遇到几针几钉的小活,孙大爷从来都不收钱,有时候实在“执拗”不过了,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个一两毛钱了事儿,时间长了,街坊邻居都夸他“讲究”,总愿意把鞋子送到孙大爷这儿来修,所以,你很少看到孙大爷从早到晚有“闲着”的时候。旁边大门口也有一个修鞋摊,摊主外号“辛胖子”,胖胖的'一个大脑袋上,透着两只贪婪的眼睛,修的鞋质次价高,所以生意日渐冷清。而孙大爷这边,有时候忙着忙着过了“饭口”,姥姥总是把孙大爷带的饭盒热好端给他,然后给孙大爷沏一缸子茶水,放在窗台上,每到此时,孙大爷才能得空跟姥姥唠唠家常话儿。晚间收摊儿时,孙大爷会把顾客没取走的修好的鞋,寄放在我家的门斗里,以方便下班晚的顾客来取。为此,姥姥还特意叮嘱哥哥在门斗里面的木板上,钉一排钉子,方便孙大爷挂鞋。
那个时候,我的父母白天忙于工作,哥姐还上学,白天只有姥姥在家看着我。 有的时候,家里来客人敲门,孙大爷总是详细的“盘问”一番,直到姥姥确认认得来人,孙大爷方才“罢休”,不然的话,孙大爷----这个瘦小的关东汉字,会毫不客气地对来人“扫地出门”。
大约在1970年代中期,那个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三四年级了,姥姥也去逝好几年了。社会上流行割“资本主义尾巴”,孙大爷的修鞋摊儿也未能幸免。在一夜之间,孙大爷“消失”了。记得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没有看到孙大爷的修鞋摊儿,只看见他在我家门口,跟刚刚下班的母亲交代着没被顾客取走的几双修好的鞋“来龙去脉”,临走时听母亲说到:“老孙大哥,有空常来家坐坐......”孙大爷转过身来,看到我,弯下身:“小晨子!大爷亲一个!”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从那儿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孙大爷。时过境迁,当年的老旧的透龙街,已被如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所取代,我只有在记忆当中,还能够想起那透龙街曾经的过往。如果孙大爷还健在的话,如今已是百岁老人了。每当想起那点点滴滴的往事,我只有在内心深处,默默地祝福孙大爷,好人一生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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