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母亲墙头上的果园散文
寒冷的日子里，总是喜欢一杯清茶，倚窗独立，不知不觉，冬天就这样过去了。
一夜春雨，让近似枯萎的生命再次苏醒，蛰伏一冬的希望破土而出，迎着暖暖的春风，打量着窗外的春色，柳枝已经吐出一串串的新绿，路边的几簇迎春花咧着嘴儿对你笑，让你忍不住有种走近它的冲动。
其实，拒绝这样的诱惑很简单，那就是，移步书房，随手捡拾起一卷诗书来静读，与文字缠绵，与墨香共舞。但是，今天，无论如何，鸟儿的呼唤声都能清脆地响彻在你的耳边，春心开始萌动，眼前时而浮现出跟孩子们到村后山坡放风筝的情景，时而又飘过小河边挖荠菜的画面。算了，今天给心情放个假，走出户外，探索春天，拥抱春天。
走过千山万水风景，最美的风景还是在沂源，沂源的春天风景秀丽，景点繁多，今天要去哪里呢？鲁山、燕崖、圣佛山、杨三峪、桃花岛？还是逛逛依山傍水的南麻城？不管去哪里，春天里的我们是快乐的，春天里的母亲则是忙碌的。记忆中的母亲，春天刚刚开始就脊背朝天的忙碌起来了。记忆中的我，每天早晨醒来，天还蒙蒙亮就不见了母亲。一口气跑到果园，总会看到蹲在果树上的母亲，弯腰、低头、掐花、授粉，非常投入，也非常勤奋，就像她周边的蜜蜂。
没有父亲的孩子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自小就自卑低调，对母亲有着很强的依赖性。母亲没有文化，她的质朴善良却是她宽厚心田上长出来的花朵，她时常教导我与人为善，爱心果树上才能结出惹人喜爱的果实来。所以，果园里的苹果在她的悉心管理下总会长势很好。母亲的心血没有白费，汗水没有白流，每年，苹果贩子都高价抢着收购她的苹果，是要摆放在箱子最上面做样品的，这不仅是母亲的自豪，也是我的骄傲。
想到这里，心中怀揣一个美好的愿望，像一朵苹果花在枝头荡漾，原来最美的风景在家里；想到这里，风景名胜处不再有风景，还是跟孩子们早点回家吧，多体味体味与母亲一粥一饭的温情。
这个时节回家，只有跟母亲联系好，才能避免回家见不着母亲的尴尬。于是电话母亲，没想到母亲欣喜地说，快来吧，今天二月二，回娘家的日子，正好一起去你姥娘家。
当孩子知道要去姥娘家的消息后，早早地钻进车里去等着，我匆匆到超市买好礼品，在孩子们的催促下出发了。
远远地，看见村口站着的母亲，还是穿着前几年我给她买的那件暗红色上衣，已被岁月清洗得发灰了，却依然还是那么合体。母亲也看到了我们，朝着我们使劲挥舞着手，她柔柔的头发也在春风里肆意地飘拂着，慈爱的母亲总是刻意在这样的春天里等待，早早的，她就在家里做好一桌的好饭，在这里伫足等待。
姥娘，儿子飞快的下车亲切的喊着。哎！母亲爽快地答应着。
就在母亲弯腰抱起儿子的那一刹那，我刻意打量了一下她，几根特明显的白发附在她枯萎褶皱的额头上，这一刻，我的心猛然颤抖一下，母亲才刚刚六十岁，看上去却比同龄人显得苍老。这一点，我心里最清楚，母亲头上长出的白发，缕缕是爱，也是她一生为我、为家庭辛勤操劳的见证。
母亲见我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下意识里用手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头发，然后微笑着说，走吧，快回家吃了饭去你姥娘家，刚才你姨早就包好了饺子等着咱了，不知你们什么时候来俺就跟她们说，不用等了，俺也炖上鸡肉了，咱们吃了饭再去玩会儿。
母亲说完，领着儿子，迈着早已不矫健近似蹒跚的步子，跨过了篱笆门，然后消隐在满园的春色里.....
岁月匆匆，不知道母亲的衰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命运似乎对母亲太不公。年仅二十六岁的她就结束了媒妁之言的不幸婚姻，领着四岁的我进入另一个家庭。待我十四岁时，继父因病去世，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本来不怎么富裕的家顿时变得惨淡无光。那时候的母亲才三十几岁，令人佩服的是，母亲并没有被眼前的不幸所吓到，毅然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为了维持生计，母亲总是不知疲倦地下地干活，割草羊兔养猪，开荒种桃种李种果园，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支撑着这个几乎快要塌下来的家庭，用一份执着的信念支撑着让我完成了学业，然后用一份坚定的爱支撑着让我结婚生儿育女。
往事如烟，在艰苦的年代里，母亲从不认输，就如寒梅一朵，静静地绽放，默默地生活。可是，花开终有花落时，母亲也在一天天衰老。从姥娘家归来，就见她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并脱下鞋子来说，唉！今天才走了这么点路，脚又开始难受了。
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平日里母亲总是步行三里多路去姥娘家，也没嫌过累，今天我开车载着她，下车后也就走了十几米远的路程，对了，春困秋乏，难道是今天太暖和的缘故？我不放心地走近她，此时，母亲已经把袜子脱下来，只见她脚上青筋暴露的血管从脚面上一直延伸到每个脚趾头，唯独右脚拇指，红肿得跟蚕蛹似的。
天呢！母亲就是用这双脚，跋山涉水，走过风雨，走过沧桑的'。此时，一缕夕阳越过窗棂恰好落在她的脸上，让我感到一阵酸楚楚的痛，忍不住劝说母亲，不让您干活了您就是不听，知道了吧，这是老天有眼，想让您休息一下，听我的，还是把果园承包出去，您就去我家里享清福吧。
母亲依然固执地说，俺不去，一棵苹果树管理的好的话，能存活五十年，它们已经陪了俺将近三十年了，俺已经把它当做了孩子，就让它陪伴俺过完剩下的日子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在果园里辛勤劳作，对果园产生了特殊的感情，在所难免。所以，她的眼里只有果园，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酸楚的痛，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幸亏这时，盯着母亲的脚看了大半天的儿子说，姥娘，是这里疼吗？我给你揉揉。
说完，真的两手攥住母亲的脚使劲按摩起来，一会儿粉嘟嘟的脸汗津津的，像带露的小花一样娇嫩，母亲或许是高兴的，或许是被挠得痒了，呵呵笑着说不用了，儿子也跟随着笑，手并不停下来，岂不知，她们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惊醒了外面沉睡的花儿。
闻着花开的声音，我悠然踱步在院子里，四处寻觅。果树成行，蔬菜整齐，到处是一片勃勃的生机，突然在西屋窗台发现一个漂亮的用嫩果树条编制的篓子，不禁拿起来好奇地问母亲，娘，这是什么？母亲解释说，过几天用来浇果园用的，你看这些框子也是我编制的，随着母亲的指示，我看到院子南墙根里有很多框子，奇怪的是里边都栽上了树苗，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院子墙头上都已经垛满了这种栽着树苗的框子，一棵棵树苗昂着头，在春风里伸枝抽叶，似乎要把这个宁静的小院围拢成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我不解地问母亲，您在家里栽这么多树苗干什么？
母亲解释，这都是果树，你跟孩子们都那么爱吃苹果，这是嫁接的你姨家的新品种沂源红，我这样以后即使走不动了，你们回来也能吃上苹果。
听到这里，心儿柔柔的盈满了暖意，接着是热泪盈眶。
这就是我的母亲，昔日灵秀的目光虽已布满血丝，勤劳能干的她依然是那么聪明善良；昔日矫健的腿脚虽已怠慢，聪明善良的她依然还是那么勤劳能干。摸了一把眼泪，情不自禁地望着墙头上美丽的风景，顿时，一种自豪感、幸福感油然而生，作为这个果园的谋划者，我的母亲是多么的伟大，当今世界也只有她才能想出把墙头变成果园。
我豁然明白了，总觉得母亲眼中只有果园，儿女们不就是她心头常牵挂着的果园吗？岁月无情，她也是真怕自己有走不动的那一天，因为她不想成为我的包袱。
姥娘真的老了，我听到屋里的母亲又对着儿子这样说，连忙跑进去安慰，娘，不怕！如果有那一天，我就背你，就像我小时候你背我那样，天天背着您，去爬山，去小河边，去看看五彩斑斓的春天。
姥娘，我也背你，再过一年我就长大了，长得比天还高。儿子用手比划着说。
母亲爱怜地望望我，望望儿子，就像望着她辛勤培养在果树枝头的花朵，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来。我却感觉在母亲的微笑下，变得渺小起来，因为刚才我试着两手努力地去搬框子，却怎么也搬不动，我不知道如此瘦弱的母亲是怎样把一个个的框子搓到墙头上去的。
我赌气爬上墙头，紧挨着果树苗站着，树苗竟然比我还要高，我不服气地踮起脚，伸出手，我一定要把母亲的慈爱挂在最高的枝头。此时此刻，果树像通人意似的，以一种优雅从容的姿态站立着。我仿佛看到，代表着幸福、平安的苹果花儿开始绽放，一朵一朵的，开满了母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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