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爱,直到生命终结,方说再见散文
“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目送》
女儿早产,七个月零十八天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个世上。
那时,我和妻子在一个距离镇子五十多里地的山沟里上班。妻子怀孕已经七个多月了,但她一直肠胃吸收不好,饭量很小,身体也有些单薄,孩子因此而发育缓慢。即便是在怀孕后期,她的体重也未能突破九十六斤。好在每次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孩子发育虽小,也还健全,应该不碍事。尽管如此,我们仍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精灵,唯恐稍有不慎就会和她失之交臂,失去她,成为终身的遗憾。妻子更是尽最大努力克服不想吃东西的困难,尽可能多吃点,希望以此来给腹中的宝宝提供更多的营养,能让她在母亲的体内健康成长。
那天晚饭后,我打算陪她去路上散步,但她说肚子有点不舒服,想躺会,我就让她在房间休息,自己也留下来陪她。从她脸上不时表现出来痛苦表情和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我发现她越来越难受,也许只是不想让我过于紧张才在那硬撑着。
单位没有医生,家人又离的太远,年轻的我们没有任何经验,束手无策。我只好求助于年长的同事,他们说会不会是早产,让我赶紧去找医生。我匆忙坐车跑到离单位较近的一个乡上,找来一名刚从卫校毕业的女医生。检查完后,她说也许是妻子身体过于虚弱,加上有点劳累,导致羊水早破要早产了,让我赶紧想法子送到条件较好的卫生院。
在单位同事的帮助下,我急忙将妻子送到家里。母亲找来了她熟悉的妇科医生,检查结果也是说要早产,而且羊水快流干了,要抓紧送去县医院住院治疗,否则引发感染就会危及大人的生命。母亲颤颤地问:孩子怎么样?医生摇摇头,不确定地说,不足月,太小,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一刻,母亲和我的心痛到了极点,为这个未曾谋面的小生命而惋惜,更为妻子的安危而着急。我没有对妻子说出实情,只是告诉她镇上的医院条件不好,孩子早产,医生建议还是去县医院分娩较为安全,妻子含泪应允。
我和母亲连夜把妻子送到了距家近百里的县医院,母亲走时,特意带了她早已做好的小毯子和婴儿穿的小衣服。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医院。也许是医院对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表现的很漠然,全然不顾我和母亲的担忧,例行公事似的询问、妇检、化验、B超,最后让把钱交了先住院观察。
等我办好所有住院手续,天已经亮了。经过一夜的煎熬和路途的'颠簸,妻子憔悴了许多。面对我和母亲,她还是露出凄楚的笑容,让我们别担心。一大早,护士让家属去了医生办公室,对我和母亲说,B超显示胎儿发育较小,但还活着,只是孕妇羊水早破,又耽搁了这么久,有感染现象,有点危险,问我们怎么办,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母亲几乎是带着哭腔向医生哀求,说妻子身体单薄,怀孕以后遭了不少罪,好不容易快生了,求求他们能否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大人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看到母亲这般哀求,医生说那就先消炎抗感染,至于孩子,能保几天就保几天。就这样,妻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为她未出生的孩子做最后的努力,我和母亲在一旁照料。
医院有个病人灶,我知道妻子不喜欢那些清淡的口味,所以每天都会去饭馆或小吃城给她买点喜欢吃的,虽然当时我们并不富裕,但为了她和孩子,钱又算的了什么?
为了万无一失,我托人找了熟人,私下送给主治医生一些东西。她对我们的态度明显友善了许多,时不时来病房看看,还特意把一个听胎心音的听筒交给我,让我每天帮妻子听听。我把听筒放在妻子微微凸起的腹部,听到腹中的小生命强劲有力而又略显急促的心跳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一刻,涌上心头的不仅仅是做父亲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担当,一种责任。
住进医院的第五天,妻子腹痛加重。医生看后说不能再冒险求得两全了,必须马上引产,否则谁也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我和母亲面面相觑,却又无能为力。说真的,我不想失去未曾谋面的孩子,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危及妻子的生命。我假装镇定把要引产的决定告诉了妻子,在她悲痛欲绝的哭声中对她说,好人一生平安,咱两听天由命吧!我知道,如果有缘,就算历经千般磨难,孩子也会来到我们面前;如果无缘,就算我们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只能眼睁睁让这份短暂的亲情擦肩而过。
妻子是下午六点打了催产素的,药很快就起了作用。她疼的不断呻吟,紧紧抓住我的手在病床上来回翻滚,而我目睹她遭受的痛苦却又不能替她分担,只能劝慰她坚持,再坚持。
八点过后,妻子被推进了产房。同她一起进去的还有其他两名产妇。我和母亲焦急地在产房门外等待,我甚至用我的脚步丈量了医院产房门前那条幽长的通道的长度。此刻,病人稀少,除了住院部护士匆忙的脚步和来回穿梭的身影,夜,是如此寂静,静的我几乎能听到母亲和自己的心跳。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让困倦的母亲坐下来。妻子住院的这些天,母亲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直守候在我们身边,既担忧妻子,也担忧她未来的孙子或孙女,一刻也不想离开我们,晚上只能爬在妻子床边凑合睡一会,她累了,是该休息了。
十点刚过,产房内传来婴儿的啼哭。清脆的哭声穿过虚掩着的产房门,响彻在医院幽长的通道里。我和母亲猜测,这会是哪位妈妈的宝宝呢?他一定很健康吧!否则不会有这样大的哭声。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妻子被推出了产房。她眼睛半闭,面色苍白,满脸汗水,像经历了一场生死,从血雨腥风中爬了回来。回到病房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对我苦笑着说,生了个女孩,三斤四两,医生说孩子身体太差,要进特殊监护室,暂时不能和家人见面。母亲叮嘱妻子少说话,好好休息。
天亮以后,护士来换药,我急切地打问女儿的状况。护士说她进医院有几年了,早产的孩子遇到不少,但像女儿出生时这么小,哭声却这么大的不多,完全不像个早产儿。我才知道昨晚最早的那声清脆的孩子哭声,就是我这不足月的女儿。
那一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分娩后,妻子轻松了许多。医生安排她吃点清淡有营养的东西,说这样有利于给孩子哺乳。而母亲坚持说月子里该忌口的还是要忌,让我出去到病人灶上买点小米粥之类的让妻子喝。
女儿出生的第三天中午,我买饭回来,走进病房就看见母亲在病房内的婴儿床边忙碌。走过去一看,一个比我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正在酣睡,粉扑扑的小脸上满是胎毛,额头布满皱纹,我伸手去抚摸她时,才发现自己三个并拢的手指就能把她的小脸盖住。天哪,这么小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以后她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成长吗?
出院后,妻子将所有精力放在了照看女儿身上。她怀孕时九十六斤的体重,在出院不到三个月就瘦到八十四斤。而我们的女儿,却从三斤四两长到了将近八斤。这其中,妻子付出的艰辛非常人所能想象。我去工作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不辞辛苦,细心打理着家中的一切。白天母亲会来帮她照顾孩子,洗洗尿布什么的,而晚上往往是妻子自己带女儿。母乳不够吃,为了确保女儿既能吃饱又不会吃多,她一夜起床好几回给女儿冲奶粉,一天天见证了女儿的成长。多年以后,当我再和她聊起带孩子这件事时,她说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虽然艰难,好在女儿也算争气,小时候,除了黏着她不让别人抱,很少得病,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拉扯她长大。
如今,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上了大学。个子比妻子还要高,谁也不会相信她当初只是七个多月的早产儿,出生时只有三斤四两。
看着女儿健康的成长,我们的心也得到一丝欣慰。想想这些年来,女儿有过乖巧,有过淘气,甚至有时也会惹我们生气,她虽然没有出落成我们希望的样子,可指责归指责,过后我们仍然一如既往爱她,呵护她。每个孩子,其实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成为父母一生的牵挂,这牵挂,永远不计付出,不求回报。它,是一种爱的传承,是一种血脉相连的亲情。这份爱,这份情,从孩子呱呱落地,到嗷嗷待哺,到花样少年,再到青春岁月,每一步成长,都牵动着父母慈爱的心,而这些牵挂最终却成为镌刻在父母脸上日趋苍老的容颜和日益佝偻的身体,直至油灯耗尽、生命枯竭的那一刻,方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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