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次外交官生涯散文
在改革开放的年代,赴日本千叶工业大学研修化学史。那期间,做了一件至今无人知晓的体面事。
在日本每年一度的化学史年会上,有一个定不可移的重头戏,那就是邀请一位国外专家做40分钟的主题演讲。
日本历来崇拜欧美,并以地处亚洲为耻,曾有人提出过“退亚入欧”的荒谬主张;今天,日本挤进欧洲七国集团,就是那种“退亚入欧”的现代版。在学术界崇拜西洋之风更甚,以往日本化学史年会上,几乎清一色地邀请高鼻子深眼窝的西洋人做主题讲演。
我到日本之后,日本化学会秘书长山口达明教授,提议我为当年日本学术年会做主题讲演,并确定报告的题目为《近代中日引进西方科学技术的比较研究》。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准备,报告在年会上得到了一致的好评,富山大学也因此邀请我去讲学。
在富山化学界名流欢迎我的晚宴上,我被安置在日本北陆名校富山一高中七十二岁老校长石川先生身边,这是相当尊贵和荣耀的礼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有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矮墩墩汉子,端着大杯清酒过来给我敬酒。
“刘先生,听你报告你也是有学问的人,你到日本究竟能学到什么,你到日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鲁迅和郭沫若的名字,阁下听说过吗?”我不动声色问他。“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奉告你:他们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上两位享誉国内外的`文学泰斗,当年都到日本留过学。我这么回答你满意吗?”
那个挑衅者顿时老羞成怒,用快速语流叽里呱啦了一阵,大意是:由于那场战争的原因,他们对中国人很反感……
“刘先生别介意,这位不是咱们化学界的同行,他们都是日本自卫队海军研究所的人员,可能在那场不幸的战争中,有阵亡的亲属……”坐在我身边的石川老先生,竟然用流利的中国话对我说:“我在伪满时代,在长春大陆研究所当过化学实习生。我很喜欢中国文化……”
石川先生问我,是不是有话要说,他可以给我当翻译。我知道,这是老人家对我的敬重,在这样庄重的场合,我应该用母语讲话。
“刚才,有两位敬酒的先生对我说,由于那场战争的原因,他们对中国人很反感。他对中国人的态度如何,那是他个人情感的事情。但是,凡事可以越情,却不能越理。就那场战争来说,理在哪里?那场罪恶战争,断送了无数平民百姓的生命,两国人民都是战争的受害者,因此,都应该痛斥那场战争的发动者。这才是正理!不要在两国人民间制造仇恨,中日两国人民应该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在一片掌声中,石川先生对我竖起大拇指,说道:“我敬佩你,刘先生,你是合格的‘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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