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余香的散文
星期六下午,到集市上闲逛。正在朋友店铺里聊天,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系着围裙,戴着厨师帽,笑着问我:“老师,还记得我吗?我叫李想,二十三班的。”不等我回答,递过来一个冒着热气的纸袋,“老师,我就在外面卖鸡蛋灌饼,请您尝尝我的手艺。”我连声道谢。我想起了这个学生,二十一年过去,他眉目间依稀保留着熟悉的模样。我要给钱,死活不留。没说两句话,外面有人买灌饼,他说了句改天再聊,赶忙出去照顾生意。
朋友好不羡慕。有关李想的一组镜头在脑海中闪过,我不禁微笑起来。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在联办中学,教初一,班主任。学校虽临近县城,但学生绝大部分是农村的,住校学生很多,李想便是其中之一。
李想的成绩并不理想,但脑袋瓜特别透灵,我记得他的数学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数一数二;但其他学科都一塌糊涂。李想并不是调皮捣蛋的孩子,属于老百姓说的“木捣”,即表面听话暗中捣蛋。有一次考试完,我把他叫到办公室,可能意识到老师要找茬,他低头看着因为正在打篮球而高高挽起的裤筒,局促不安。我问他:“李想,数学考了多少分?”他一下来了精神,抬头挺胸,大声说:“九十八!”稍加停顿,我慢慢又问:“语文和政治加起来考多少?”他一下蔫了,马上低下头去,专心欣赏脚上的运动鞋,能看得到脚趾头在鞋里乱鼓。这两科是我所教,这小子两科加起来都没数学一科分数高。数学这么好,分明是个聪明孩子,但就是精力不往学习上用。李想特别爱打篮球,我就在学校住,天天把他从篮球场往教室撵,但每次都是我前脚离开教室,他后脚又回到了篮球场,让人头大。
李想的转变始于一件意料不到的小事。
不少老师反映有部分学生早读迟到,上课打磕睡。究其根源,很简单,那一定是晚上说话,睡得太迟。所以,我经常去学生宿舍查看情况。有一天早晨,我去宿舍检查,男生宿舍只有李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铺边,见我进来,把头一低,一言不发。我有点上火,大声呵斥:“怎么还不上课去!磨蹭什么!”李想抬头想说话,但吭哧吭哧两下,又把头低下了,脸都憋红了。我厉声说:“快去上课!”他站起来,看看床铺,被子还没叠,学校检查肯定扣分。我明白了:“被子我叠!”他脸更红了,一步三回头地到教室去了。
看李想走了,我心里有点莫名其妙:被子还不好叠吗?真奇怪!我拉开李想的被子,大吃一惊,同时又万分好笑:褥子上“画”了个巨大的“地图”!被子也被洇湿了一片。这个臭小子,这么大了,还尿床!我把门外的护栏擦干净,把李想的被子、褥子一一搭上面晾好一一这是学生平时晾晒衣物被褥的'地方。
等我下了宿舍楼,回头一看,那一幅大大的“地图”,好不醒目!并且正对着旗杆,“地图”与红旗共舞!若到课间操时,几百号师生齐瞩目一一这人可就丢大了!
我返回宿舍,把李想的被子、褥子叠好,抱到离学校不远的姐姐家,在晾衣绳上一一摊开,晒好。下午,我到了姐姐家,一摸,全干了。于是叠好,抱回学校,放到李想床上。
在以后两年多的时间里,李想不再让我费劲,语文成绩稳步提升,脱离了不及格的苦海,但也仅限于此。初中毕业,李想顺利地考上了一中。此后的岁月里,再无音讯。去年二十三班聚会,我也应邀参加,当年的小小人芽,而今俱皆成家立业,从事各行各业,不乏小有成就者。但也有小半学生没参与,李想也没有来。
看着门外李想夫妻忙碌的身影,如此温馨。等他闲时,再和他聊聊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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