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辣椒的情缘散文
小炒牛肉
我性子急、脾气冲,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想来是吃辣椒长大的缘故。
那个年代,吃饱穿暖大过一切,而辣椒,是省时省事最有效的好食材。它栽种简单,管理方便,烹制更是省力:去蒂洗净整个放碗里,讲究的,加上蒜瓣、豆豉,不讲究的,只需油盐,再放木饭甑里和米饭一起蒸;丰盛一些的,切碎、打入一个咸鸭蛋,同样是蒸;隆重的做法,则是斜刀切片,和猪肉同炒,是为辣椒炒肉,这是待客的好菜。不管什么时候,餐桌上只要有一碗辣椒,哪怕没有其他任何的下饭菜,吃饭的过程,也会是一个非常畅快的过程。
如今这个时节,该把头一年挑选出来晒干的辣椒籽种下去了。辣椒种类丰富,但农家种的,一般是本地的土品种,是代代相传的。各类种子,也是家族传承的一部分。因为温度不够,必须借助薄膜,搭出一个靠近地面的“小温室”。清明节左右,就可以移植了。辣椒秧栽下去后,稍稍施些农家肥,除一除杂草,端午节前后,就有辣椒挂满树了。
我小时候跟父亲一起栽种过辣椒,前两年还和夫一起在楼顶上种过包括辣椒、黄瓜、茄子、西红柿、丝瓜、藠头在内的种种蔬菜。栽种、管理、采摘的一套流程,我很享受。劳作时的平静和充实,可以和看书码字比。
种在楼顶的辣椒
初夏的辣椒是不怎么辣的,用它们来做虎皮青椒,最好不过了。整个的辣椒去蒂,用刀拍扁,入油锅煎至两面皮起皱,且泛出暗黄色,加入蒜瓣、肉末、榨菜末、豆豉一同翻炒。这道菜,我只要想到,就喉口生津。尤其是食欲不振的时候,那种香辣味,会告诉你:好好吃饭,是人生第一要义。
到了盛夏,在烈日的炙烤下,辣椒的辣度就会“蹭蹭蹭”的上升。大概是因为阳光毫不吝啬地把它的热情分享给了它们,而又不肯给它们充足的水分吧。尤其是秋天,那辣度更是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只要炒辣椒,厨房里就总会传出震天的喷嚏。我曾经因为切了辣椒而双手红肿,灼痛不已。如今,在我们家的厨房里,切辣椒这样的事,变成了夫的专利,因为我敏感的肌肤再也无法和它们亲近了。
第一茬辣椒红了的时候,母亲会带着我一起采摘,晾晒,晾成红亮的干辣椒;或者在开水里焯过,晒成米色的白干椒。第一场霜下来之前,所有的辣椒都要采摘回来,和着蒜瓣、生姜、豆豉一起,剁成辣椒酱,再把其中的一部分泡成酸辣椒。干辣椒也好,辣椒酱酸辣椒也罢,都是寒冬做菜的好佐料,甚至直接就是好菜肴。
干辣椒研磨成粉,是霉豆腐等等必不可少的灵魂配料;没有酸辣椒,如何做酸汤鱼?实在没辙,一勺红通通的辣椒酱、一方裹满辣椒面的霉豆腐,也是可以用来扒拉两碗白米饭的。别问江西人怕不怕辣,我们只怕不够辣。
辣椒酿土豆泥
漫长的与辣椒为伍的岁月里,我对辣椒有了比较透彻的认识。在我看来,辣椒有几重境界:最次等辣嘴唇,只要一沾着,嘴唇便似被烫了一般,但吃到嘴里不过尔尔;其次辣舌头,主要是舌根,因为我们对辣味的感知比较灵敏的部位是舌根,每次舌根被辣了的时候,我都恨不得用手把舌头拽出来,好好地挠上一挠;再次辣喉咙,一口辣椒吃下去,喉咙里就像着了火;还有是辣脑子,辣椒甫一进嘴,脑袋就“嗡嗡”作响;最高级的是辣肠胃,吃着感觉特别舒服,特别过瘾,但一旦进入到肠胃,便翻天覆地……
长大后,因为生命的某些冲动,我离开了家,离开了天天和辣椒为伴的生活。那是在湛江,早餐时间,我走进在一家食客满盈的店里吃肠粉。小店挺整洁,每张餐桌上都配有醋、生抽和辣椒酱等调料。盛辣椒酱的瓶子上面写着“桂林辣椒酱”,颜色红中稍带一点点黄,味道咸鲜,还有丝丝的甜意。而辣味,是恰到好处的,尽能挑起人满满的食欲。我尝过之后,狠狠挖了几勺和肠粉拌在了一起。好久没吃过这么味道纯正的辣椒酱了,可不得多吃点儿。我至今还能记得那种满足感,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感。
裹着辣椒酱的肠粉被我一一送进了嘴里,我空了一晚上的胃慢慢地暖了起来,热了起来。等到一盘肠粉都吃完了的时候,那一股股的热量不间断地从肠胃的深处升腾而起,直冲脑门,整个人一阵一阵地眩晕。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遇到生平的第一个“劲敌”了,这辣椒,后劲十足、威猛无比!
我定了定神,想着,多坐一会儿再起来吧,一会儿这辣劲儿就会过去的。坐了十分钟,喝了一大杯水之后,我再次尝试站起来。但不行,只要有起立的打算,我就头晕目眩、摇摇欲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出来……足足挣扎了一个小时,我才挪离了那间不起眼的早餐店,我算是见识什么叫辣到境界了。我也终于相信,用手挨了一下切过辣椒的菜刀,便整只手都肿起来的传闻了,这,真的不是耸人听闻的事。
手撕牛肉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那种被称为“魔鬼椒”的“印度鬼椒”,只需一小块,就能让人产生从头到脚的灼烧感,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还有美国的“卡罗来纳死神”,它能辣到使人“自燃”。
这样的辣椒,我是无福消受的,我的胃早已不接纳任何刺激性强的东西了。照理说,有过诸多被辣到恨不得去死的经历后,我该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什么辣椒都不在话下了。但我竟然没有适合“练武”的'身体筋骨,我的胃,不但没有被锤炼得强大起来,反倒是在这样的烧灼中变得娇气异常了。天分,实在是一种强求不来的东西。
不仅仅是我,我们家里人,包括无辣不欢的母亲,近年来也变成了那个好龙的叶公,我们的肠胃都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日益娇弱。远离了故土,被生活移植的生命,总会出现种种的排斥。虽说也有想努力拥抱新环境的时候,但无论怎样努力,童年、过往在生命深处打下的烙印擦之不去,它们会时时处处提醒我们,不能“直把杭州作汴州”。改变得相对彻底的,唯有胃。久在一个无辣的环境里,哪怕刻意在餐食中添加进辣椒,那毕竟也和大碗的蒸辣椒和大盘的爆辣椒不同。
不怎么能吃辣之后,我性子里的干劲和热情似乎也少了下去,辣椒所赋予和让我体悟到的生命真谛正在一步步离我而去。辣椒作为中国菜系中必不可少的食材和调味品,丰富了菜品,调动了味蕾,也充实了生活。酸甜苦辣咸,生活本就是多姿多味的,怎能少得了辣这种层次丰富的味道呢?
彩椒鱼丸
前两天为爱吃辣的朋友做了一份油泼辣子。我一一准备好白芝麻、蒜泥、花椒粉、胡椒粉、生姜碎……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平静。但当沸腾的菜油淋在辣椒面上,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散出浓郁的辣味,呛得我喷嚏掀天的时候,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为这久违的熟悉的辣味和被辣味催生的酣畅淋漓的喷嚏。
我留下了一小部分油泼辣子,我要用它做调料,炒一份牛肉,它的配料是青辣椒红辣椒干辣椒酸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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