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烟草记忆
正值“窗竹弄秋偏寂历,盂兰乞食信飘零”的中元节,宜淡宜浓的泥土芳香在晚夏的空气中弥漫,我紧紧跟随着父亲的背影,沿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踏足于故乡的山水之间。
田埂之上,父亲和我邂逅一乡里老伯,老伯身背一捆竹篾,竹篾之中,依稀能见到金黄色的片状叶子。见我好奇的眼神,父亲对我说:“这金黄色的叶子是刚晒好的烟叶,竹篾工具是晒烟用的烟折,现在这里种烟叶的人很少见了,不过在你孩童时我们家可也是种过的呀”。父亲感慨的话语将我的思绪带入了远方,似乎某种磨合着淡淡清香的记忆片段霎那间萦绕在我的脑海。
鄂东山区,我记忆中那个靠山靠地靠老天爷吃饭的老家,“以应嗜好、待客之需”是乡亲们种植烟草最淳朴的出发点。故乡烟草种植在大片大片的山坡上,就像其它庄稼作物一样,任何一株烟草都会经历乡亲们长时间的精心呵护。我幼时有幸参加的烟草劳作,只是在烟草还未成熟的时候,跟着爷爷在田地之间拔除杂草。在烟草成熟的时候,帮爷爷把摘下来捆好的烟叶搬到簸箕里装上,至于采摘,那是爷爷的.事情,哪些叶片可以摘取,哪些叶片不能摘取,爷爷有自己辨识的一套方法。
采摘烟叶挑回家后,接下来的重要工序就是晒烟。晒烟,就是把摘取下来的烟叶利用太阳光晒干。晒烟讲究叶片有看相,如烘焙茶叶一样讲究火候。火候,就是真正的晒烟高手的技艺和本领。有没有经验,是不是行家,一看晒出来的烟叶成色就知道。爷爷会根据大小、成色将烟叶分拣堆放在竹制烟折上,一张一张细心地用手抚平,白天将烟折放在宽敞直面阳光之处,夜晚收回烟折置于弄堂处通风。
家里金黄色的烟叶晒制而成后,爷爷总会留存一部分用以自制烟丝。记忆中老家的烟丝,细长金黄,闻上去有淡淡的清香。裁切烟丝时,往往在旁边的板凳上放一小碗,里面盛着半碗菜籽油。裁切烟丝,先在烟叶上轻轻喷洒一层菜籽油。喷了菜籽油的烟叶,烟丝口味淡,不怎么呛喉咙,适合中老年人抽。裁切烟丝也很讲究,要把刀磨得锋利光亮,一刀一刀,干净利落,切制出来的烟丝才细长好看,刀工好的居然还能切成比头发丝略粗一点的烟丝。我总记得爷爷在做完农活后,半蹲在土坡上,抽上自制烟丝后那憨厚满足的表情。
故乡的烟草,在懂行人来看,它既没有滇系烟草的得天独厚,亦没有沪上烟草的高贵血统,但对于我来说,却独具乡情。虽然我不会抽烟,但我只想用我手上的笔去触摸那段看似清苦却异常温馨满足的流金岁月,只想用文字去记录那看似单薄却被岁月勾勒得完满的童年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