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扛起的那袋米散文
分别了16年的初中同学吴为庆,2009年4月24日约上了五个在老家南雄的同学,驱车来东莞和我们相聚,共叙多年的同学情。因为单位有事要处理,胡海彬等其他四个在莞的老同学负责了接待,当他们下榻到饭店时,我才匆匆赶到。
五个在南雄老家的同学有三个是地道的城里人,吴为庆当属印象最深刻。一轮酒战后,话题如决堤的洪水,从各自的心怀里涌泻出来了。“老班长,初一开学报到,看到你们农村每个的人父亲都肩扛一袋米,手拎一个木箱,当明实在不明是怎么回事。”吴为庆一边举着酒杯一边说,“直到和你们在一个班开始三年的同窗生活后,才真正理解,农村由于经济困难,是用米来换取饭票。”“是的,带米带菜,是90年代我们农村的孩子求学时最常的事。”我欣慰这位老同学一直与我们农村孩子为伍,在南雄一中快乐生活了六年。老同学的这一席话,也勾起了我对父亲送我进城求书的那一幕。
1990年,我从当时的大塘镇浆田小学,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从农村直接考取了县城的重点中学南雄一中。据说当时全镇考取县城两所重点中学的为数不多,大概是三四个人。整个暑假我都是乐开怀的,听麻雀的叫声也觉得动听,收割稻谷、插秧等干起农活来也觉得不吃力,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也要憧憬城里的生活,盼9月1日报到的日期快点到来。
那年的暑假,父亲对我也特别的和蔼,重的农活都分咐给了大姐和二姐去做。虽然白天要犁田、耙田两三亩,吃完晚饭,父亲还是没去休息,在给我做木箱子。当年8月初,升初中考分数出来后,父亲听说我考上了重点中学,要全日制寄宿在城里,家里没有一个象样的箱子给我带去学校装衣服,于是砍掉了我家菜园的一棵老苦柃树,父亲量好尺寸,一截一截锯下了晒干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把直径十五厘米粗的木头割锯成一块块木板,用刨子一块块刨得平整光滑,用铁截截好板缝。长十多岁以来,我是全家第一个享有个人拥有衣箱子的人,心里美滋滋的,晚上也不休息,在父亲的身边忙前忙后,帮他拉水平墨线、帮他拉拉锯条。父亲赶在9月1日前把一个崭新的木箱子做好交给了我。
做好箱子的第二天,父亲换掉了被泥浆浸泡得厚重了几斤的农作衣服,穿上了平时只有重大节日才穿的白色的确凉,我也穿上了在六年级毕业照里的那件我觉得最新的衣服。我们农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母亲那天也很早起来,特意为我和父亲做了荷包蛋,炒了两碗米粉,那几乎是农村最昂贵的早餐了。母亲是典型的农家人,没有大道理,只有几句朴实的话,“昌盛(我儿时的名),去到城里,饭要吃饱,城里生活我们跟不上。”父亲匆匆吃过后,一边给我用麻袋量米,催我快点吃完要赶车。
步行了三公里乡村泥巴路,父亲和我挤上了一辆通往城里的破旧的公交车。在印象里,我是第二次去城里,第一次是我六岁那年夏天,母亲带着我去找一个下乡插队扎住在我家的一个县城干部,也是那一次城里之旅,我人生第一次品尝到了香蕉的味道、第一次见到了摇头电风扇、第一次见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大多的第一次装载在我的脑海,拼凑了我儿时梦想城里生活的色板。直到今天,每每吃起香蕉,似乎那味道还不如二十六七年那样前耐人寻味,变频空调里吹出来的风还不如那次电扇那样凉爽心头。
从南雄一中后门站下了车,父亲肩扛着一袋足足有上百斤的大米,左手拎着为我做的那只崭新的木箱,我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样,穿着拖鞋,跟在父亲的身后,左瞧瞧,右看看。南雄一中虽然有许多是农村孩子考上来的,但大部分还是地道城里人和镇里干部的子女,在父母亲的陪同下,他们由小车或是在当时也不多见的`摩托车护送过来,一个个拎崭新大红的皮箱,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得我的眼都快要眯成缝,原以为自己的木箱子是最新最好,此时显得那么的丑陋。父亲在本村一个已在南雄一中读了二年的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学校饭票销售窗口排队,汗珠从父亲晒得发油的脸夹流了下来,带泥黄的白色的确凉右肩被麻袋染上了土黄,些时穿着才与长年劳作的父亲相配,脚肢缝里镶着泥巴、夹背的汗水慢慢浸渍胸脯……
“米是晚稻米吗?”一个城里模样的中年妇,手牵着一个年纪和我相佛的小男孩,询问我父亲。“是……是优质的晚稻米。”父亲有些紧张的回答,“不过晒场是泥巴地,可能有点砂。”没等那个妇女询问质量,父亲却如实相告了。那位妇女叫父亲拆开麻袋给予她看看,用手撮子一小把,仔细看了看,“换饭票你,把米抬到我家行吗?”父亲听说要米,也不用排队就能换饭票,二话没说扛起那袋米,拉着我就跟那妇女走了,我在后面也仔细打量着那个小男孩。“在哪个班?”那位妇女用城里话和蔼地问我,“初一(2)班的。”我半懂非懂地回答。“哦,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姓吴,这个我侄子,吴为庆,也是你们班的,以后一起学习了。”父亲一听说是儿子的数学老师,一下激动了起来,在换饭票时,以农村的纯朴,坚持说要少算几斤,后被吴老师婉言谢绝了。
在后来的学习生活中,每每上吴老师的数学课,都特别打起精神来,如果有点走神,都会被吴老师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察觉,似乎在告诉我:今天的学习生活,是你父亲用肩扛着一袋袋米为你铺就的!是的,在南雄一中六年的生活里,春夏秋冬,不知父亲用肩扛了多少米来学校,换取那一叠叠包含他关爱、浸润着他汗水的饭票,让我温饱每一天。
如今,饭票已成为我学生时代最难忘的记忆,也是我承载父爱一张小卡,因为这小卡,是父亲扛的那袋米磨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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