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春节的优美散文
春节是指汉字文化圈传统上的农历新年,俗称“年节”,传统名称为新年。关于春节的散文,供大家参考!
鸡年吉祥
大年初一,手机上赫然一微信红包,急忙打开,却是一份动画贺年卡:三只红冠白羽、肥美硕大的母鸡,,憨态可掬,齐煞煞摇头引颈:“咯咯哒——,咯咯哒——”……
是什么乐器模仿的?节奏似太快了些,太齐了些,却异常神似,嘹亮,野性,旁若无人。我连看了两遍,直叫得我心花怒放,热血贲张,连忙发往所有朋友圈。
人们一般所谓鸡鸣,是雄鸡的啼叫,乡亲们叫“打鸣儿”。三星渐落,晨光熹微,“哏儿哏儿哏儿——”,一鸣百和,天下皆白。迎着一轮朝阳,它单脚独立于墙头、房角高处,雄姿勃发:或红冠白羽,纤尘不染,或五彩斑斓,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它志得意满,伸颈引吭:“哏儿哏儿哏儿——”,宣示对领地的占领和族群的护佑。
贺卡中模仿的,则是母鸡产蛋后向主人报功邀赏的啼叫。姥姥说“叫蛋儿哩”。它从产蛋窝中跨出来,一副居功自傲神态,踱向房前,冲着屋门:“咯咯哒——、咯咯哒——”
直到姥姥抓一把高粱、玉米,“哗”地撒向地面,它才停止啼叫。面对主人的驱赶呵斥,没下蛋的鸡们抢一粒不抢一粒,知趣地离开,唯它,泰然自若,啄食净尽。
打鸣儿、叫蛋儿,久违啦!
鸡鸣犬吠,田园诗文的重要素材,而在我们儿时,狗叫却极少听到。狗食量大,无可重用,农家很少喂养,五六十年代,人民公社还组织过大规模捕杀,如老鼠、麻雀一样,好几年竟几乎绝迹。而鸡,从未遭此噩运,几乎家家喂养,“鸡屁股是银行”嘛。五天一集,攒一篓儿鸡蛋,自由市场卖几块钱,维持家庭用度。缺盐了,少醋了,从鸡窝里捡一枚鸡蛋,立马就能换来。因粮食紧缺,不能多养,最多也就十来只,公鸡不产蛋,一只就够。除了下蛋后撒点粮食,平时只将糠皮秕谷,剁些菜帮菜叶,加泔水一拌,是它们的主食。余则放归院里村外,任其采食树叶草籽、虫虫蚁蚁,我想,这才是蛋白的主要来源,故产蛋率很低,两日一枚,三日两枚,入冬天寒,又“歇窝”了。
住房条件不错,选址虽是院中旮旯,却须避风向阳,而且是全院唯一的“楼房”:上层是产房,铺着洁净干燥的麦秸;下层住宿,日落以后,母鸡先、公鸡后,陆陆续续钻进寝室,人们只管堵好窝门,以防伤害。这大多是孩子们的活儿,吃罢晚饭,姥姥往往问:“堵上鸡窝没?”有人家院里有大树,晚上鸡栖于树,主人更省心。
每年谷雨过后,气温稳定回升,是养小鸡的季节,街里传来“卖小鸡啦哈,买小鸡呀”的叫卖声。卖鸡雏的多自外地来,肩挑两摞苇编大圆箩,直径约有三尺,每层都熙熙攘攘挤满了小鸡雏,白的、浅黄的、白而红褐斑的、黑背而白肚皮的,一个个小绒球一般,可爱死人。妇女、孩子们一圈圈围起来,观看、挑选、讨价还价。姥姥选个大的、欢活壮健的七八只、十来只,借卖鸡人的席篓,或干脆用衣服前襟儿兜回家,撒到炕上,它们步履蹒跚地四处游走观望,“唧儿、唧儿”地叫个不停。有一两只大约觉得人地生疏,伸了头,瞪大眼,“噭儿、噭儿”地叫唤,其声慢,调高,似略显焦灼不安。姥姥在一大纸箱里铺上旧报纸,用双手拢着把他们逮进去,撒上泡过的小米。它们一边啄食,报纸“哒哒”地响,一边“唧儿、唧儿、唧儿”地叫,其声紧促、纤细,欢快而惬意。
我们围着看,却被姥姥严禁手抓。晚间蒙块布,放到高处,最好吊起来,以防猫捉鼠咬。
也有的年份不买雏鸡而自孵自养。这要有两个条件,一是自家须有公鸡,鸡蛋才是受精卵。二是有抱窝(姥姥叫“乍窝”)的母鸡。母鸡乍窝时停止产蛋,食量减少,体温升高,毛羽蓬乱,最显著的特征是叫声突变:“咕——咕咕,咕——咕咕”一副委顿病态。若自家条件不具备,也可调剂于亲友邻居,没公鸡可换别家的鸡蛋,鸡不抱窝也可借他人的。然后找一安静、避光、温暖处所,放一筐篓,铺上麦草,二十余枚鸡蛋安放其中,抱窝鸡便开始专心孵化了。除了三四天放出来排一次大便,绝不擅离岗位。“姥姥,小鸡孵得咋样啦?我想看……”“不许看!早呢。” “我咋听有动静啊?”“母鸡捣蛋呢。”于是我知道了:为使每个鸡蛋受热均匀,
母鸡要时时把鸡蛋翻倒换位——多么尽职尽责的生命创造者呀!
“姥姥,有小鸡叫啦!”“嗯,今儿个二十天,有小鸡破壳儿了,明天就该出齐了。”果然,第二天过午,“咕咕”的叫声领着一群“唧唧”的小绒球球响到院里日头地儿里。母鸡东刨刨,西挠挠,“咕咕”地招呼小鸡啄食,天黑了,天冷了,招呼小鸡依偎在自己卵翼下,温暖、安全,猫鼠不惧。直到小鸡换羽,才算完成使命。有母鸡照顾,比买鸡雏省心多了,成活率也高得多。
“姥姥,这只小鸡学打鸣儿哩!”雏鸡长得有鸽子大小了,原本毛茸茸的身上开始抽生翅羽、尾羽,有的白,有的黑,有的黄,还有的由白变黄,由黑转麻……。其中几只长得快,身高腿长,绒羽几近褪尽,正羽发育不全,斑驳地露着皮肤,难看极了,像只褪毛不净的白条鸡。还趁人不注意,一抻脖子:“哏儿哏儿哏儿——”叫个一声半声儿。其声喑哑、生涩,甩不出长腔。“公鸡仔,看它那挨刀的样儿。”姥姥讨嫌公鸡,它最长活到春节。
营养好、成长快的母鸡,入秋前就进入产蛋期。哪只产蛋了,姥姥欣喜地通告四邻。哪只也快了,姥姥时刻观察它的一举一动,每天在产蛋窝里放一枚鸡蛋,引诱它上窝产蛋,叫“引蛋儿”。农家养鸡不计成本,不讲产蛋率,养十来只鸡,天暖时每天捡六七个蛋,就值得向邻人夸耀了。有的鸡几乎日产一蛋,姥姥视如家珍,看见它就眉开眼笑。三四年以后的鸡,产蛋量急剧下降,也不忍淘汰。所以,只要不是丢失、病死、遭黄鼬等祸害,母鸡可以活好几年。记得有一只火红色的老母鸡,体态臃肿,行动迟缓,每天钻窝早,出窝晚,我没见过它下蛋,姥姥说:“这可是咱家的功臣。它跟你同岁,你三岁那年闹鸡灾,一窝鸡噗啦啦都死了,就剩下它自个儿,一天一个蛋,一天一个蛋,很少隔天。你那年得大脑炎,它的鸡蛋,你可没少吃。”我上初中那年冬天,它早晨没出窝,死了。姥姥不让杀,埋了。
有的鸡不在自家窝里产蛋,夹着蛋四处乱跑,找个柴火垛、草棚子丢在外面,却“咯哒咯哒”地回家报功,这叫“丢蛋儿”。姥姥们对“丢蛋儿”的鸡恨得切齿,防之如不守妇道,外出找野汉子的女人。早晨撒窝,一把揪住,左手抓俩翅膀根儿,右手一摸鸡屁股,“有蛋儿”,随手堵在产蛋窝里。过一会儿去瞅瞅,“没下”,过一会儿又去瞧瞧,“还没下”,过一会儿再去看,“噗楞”,挤出鸡窝,屁股、一扭一扭地,贼一样奔出门去。急忙追上去,跑哪儿赶哪儿,稍一錯眼儿,不见了踪影。你还在街里到处找呢,它早颠儿回家,“咯哒咯哒”地讨食儿来了。也有时跟踪成功,觅见了丢蛋儿的窝——邻家的草垛,一并查获鸡蛋七八个。邻里关系好的,“捡走吧,你们鸡下的”,碰上财迷不讲理的,往往发生口角纷争。
为鸡发生的纠纷,家里又何尝少呢?妯娌、婆媳伙住一处,两窝鸡俩鸡窝,自家窝里的蛋比预计的少,难免互相猜忌;男人从鸡窝里摸俩鸡蛋去换酒喝,更免不了红头胀脸,恶语相向。
我也曾偷过姥姥的鸡蛋。那时我已入学,大人们都去生产队出工,嘱我回家做饭,更别忘了捡鸡蛋、堵鸡窝。那天,鸡窝里少有的六枚鸡蛋,我萌生了“吃个昧心食”的念头。平日里,除了来亲戚,鸡蛋是很少自食的,即便是最受宠的我,也只在过生日、生病时煮上一个。“炒鸡蛋!”我禁不住诱惑,生着火,把一枚鸡蛋打入锅底。不料火急油少,锅里冒出一股白烟和焦糊味,急忙铲出来,一个半边糊,半边生的硬坨坨,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去,连炒鸡蛋的味儿也没尝出来。
那日子,鸡蛋太金贵啦!
而今,鸡蛋、鸡肉已然家常便饭喽。在餐桌上,我问外孙,鸡蛋如何变成小鸡的,他茫然摇头。“你也属鸡呢。”我给他模仿公鸡、母鸡、小鸡的叫声,他兴情趣盎然。于是,我们一起去了养鸡场。
每一座长六七十米、阔七八米的蛋鸡房,排了四排四层高的鸡笼,挤了八千只灰不溜秋的白色母鸡,头挨着头,腚顶着腚,毛羽不整,神色萎靡。哪里有什么鸡鸣?满棚潮霉、臊臭、热烘烘的空气,鼓荡着乱乱糟糟、嘁嘁喳喳的噪声,不由人掩住了口鼻,紧皱了眉头。我们赶紧退身出来。
养鸡人告诉我,鸡房,半自动化,上料、上水、清理粪便都不用人工。饲料配比合理,营养齐全,保证了最佳的产蛋效果。“高峰期!产蛋率超过百分之九十!这可以持续到明年五月。据说,今年全国蛋鸡饲养十二亿只,鸡蛋行情太糟,所以,产蛋率跌破八成,就只好淘汰了。”
我见过淘汰鸡的下场:一辆大型农用三轮车,车厢上焊着铁管架子,母鸡们被捆绑了双腿,一串串倒吊着挂在铁管子上。间或一两只扑愣着翅膀,“嘎——嘎——”地惨叫几声,引发半车鸡一阵骚乱。顶多两年半,鸡们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屠宰场。
“产蛋的机器,生产鸡蛋的流水线!”
我拉起外孙,凄惶地离开了养鸡场。
在攫取最大利益的同时,能不能保留它们一些本性?自野雉驯化成家禽,飞翔的本领已退化几尽了,如此以往,他们还会打鸣儿、叫蛋儿,还会抱窝吗?它们还叫做鸡吗?
我又看看前边的外孙,马上要报考全市升学率最高的重点中学,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疏远了亲情,泯灭了童真,只有“分儿、分儿、分儿”、升学率,和这些产蛋鸡……
“今年是你们本命年,”我暗自祝福他(它)们:“幸福吉祥吧!”
春节
除了休息,我对节日再无别的盼望。其实当节日又逢放假时候,我也很少休息,倒是可以因此做些自己愿意而且想做的事情。比如看书写字甚或看看电影之类。先前总抱怨没有时间,后来对时间这问题想了一想,转而更看重“运动”之后,我现在每每说“我不能更多的做我想做的运动”了。
其实节日的原本主要不是休息,而是总有一个或民俗或纪念或感恩或施行的主题。当节日连着放假,而人们又大抵对那些主题不以为意之时,节日的最主要功用就是给久劳的人们以暂时的休息了。
当我开始对春节只有着休息的盼望,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此后是回乡的迫切也消却许多,至于每年的乘车难,也就不大以为意了。甚至到了去年,终于决计不回去,因为还记得前年在家的无聊,还记得在家的无聊而身手懒,至于半月过去,一无所为。我向来很想珍惜时间,虽则在这拉扯来的时间里也并不能做出什么事,然而白费了,心里总是觉得很可惜的。
最繁的是去吃喜酒。也不知道是否近些年兴起来的惯例,乡下人总把“好事”留在年尾年头做。我想,也未必是“黄道吉日”都集在了腊月和正月,难得的长时的闲暇以及挨着过年这一大喜庆节日也是重要原因。而况,大多的“好事”的主角,都是常年在外务工的青年,而年头年尾,是因了春节而放长假的时候,正合了做“好事”的条件。
然而“好事”也未必想做就能做,难得有哪个父母不用为子女“终身大事”操许多心的。自由恋爱的口号虽然喊了许多年,怎奈青年们自己找到到对象的也实在很少,别处我不大清楚,我们那边乡里,可是靠了“媒妁之言”的居多。这时候就须媒人四下张罗了,但也有不愿干等的,反正也闲极无聊,于是就三两个的一起,到邻近各村去探听看望。倘有合意的,便找相宜的媒人,央他带去提说。这样的景况之下,但凡有着年纪相宜而未婚娶的青年的人家,年前后的每天都多被这等物事据占。特别是那些有着条件不错的待嫁的女孩的人家,提亲者用“络绎不绝”来形容,也着实不算太过。这就很须费些茶水功夫,但或者当事人家也是乐意的。然而,我却暗地里庆幸自己并没有一个这样的姐妹,乐得个安闲清净,省得去看这些烦琐事。
其实这也是正当,说是人生“第一要事”也不为过的。我却每有非议,对那些成天装模作样到处乱窜的人很有些鄙薄的意思。这或许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之一端罢。
但我总觉得无聊。这些年在外,回来有两次感觉很意外,一次是突然就发现大多人家都有了“DVD”了,而且刀郎的歌曲都流行到这样的偏僻里的山村,流行在十来岁的小孩的嘴里。再有一次,便是这一年,也就是前一次意外的后一年,我发现十岁小孩的嘴里流行的是这个词:无聊。这在我们先前是从未有过的,我们的那时,懂得什么叫无聊么?而况又近了这盼望许久的春节。
但我接着又发现,“这盼望许久的春节”,只是我们幼时的所盼望。对于现在的他们,这已经不是“盼望许久的春节”了。我才知道,我原先的以为全是年纪的加增使我对春节没有特别的盼望是错,至少,它不是唯一原因。我现在更看清时世的变迁了。
然而春节也就在人们闲适的忙碌中慢慢近了。该备的年货大抵备齐,剩在后面的便是里外的打扫清理,再后面就是贴春联供奉各路神明先祖之类。看起来各家的供奉也是很有讲究,烦杂的贡品以及器具自不必说,便是主办的主妇所要履行的程序也很不简单。先是到公同的祠堂里去,燃了香烛鞭炮之后上下四方的拜奉;回来再到自家的牛栏猪圈,这里手续可要简便些;最庄重繁复的是自家里,也不是一次一天就能完结,其时主妇们显出了最大的虔诚,摆上全部的贡品,一道道的井然的做完所有程序,此后整个的山村就鞭炮声不绝断了。
我是到了近时才从书本上看到关于春节的一些民俗,约略知道了所敬献的是哪几路神明。但我疑心乡下妇人们并不很清楚,只沿袭这样的虔诚的仪式。但我也并没有去问过,也许,她们是知道的,倒是我从来无知。
最高潮的倒是大年初一,因为人们都聚合到一起,敲锣打鼓的拜祭祖先呢。年三十是吃过年夜饭就干等春晚了,耐不住的只还是去打牌。春晚小孩们不要看,也去玩牌,父母亲人给发的压岁钱,这时候才是最大的用场。牌我是不打的,无聊却总在,其实前几天也就准备着要办一个晚会,在村里的老祠堂里。中间几天也断断续续的做了些宣传,就是在大喇叭前喊话,还约了两个一同筹划的“积极分子”,至于晚会的“主题”与内容,几经“磋商”之后,也大抵想定。
时间也就不紧不慢的在含着些无聊的空气中走去了。三十晚上,吃过年夜饭之后不多久,却突然的下了场大雨,这是先前所未曾预料也未曾经遇过的,但“天有不测风云”我却听得多,想了两想之后,也就不再费力惋惜。幸而不多久也就小了,虽然未全止住,但于人来也不会有大碍。于是晚会准备照计划开始。
先是再喊最后一通话,算是一个“集结号”。喊完了就等,原本打算十分钟后放烟花,结果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点燃,因为人来得太疏散,并且只到了一半。其时也还是经过一番争论的,就是人还没有到齐,要不要放?争论的结果,是把这原本用作“开幕式”的烟花,当成“集结号”来使。理由是:或许那些还没有来的人们会在看到烟花之后都过来的。
事实证明我们的“决策”没错,不多时候人几乎就到齐了。但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看到仅有的两箱烟花燃尽之后,只觉得无聊,陆陆续续的又走掉了。我不知道“断断续续”跟“陆陆续续”可有差别,但我知道人们走的确比来的快。
我还不泄气,一面叫另两个人去喊人,一面告解余下众人,说是你们只需看见你们自己的来了,不必看见别人没来;不要因了别人的没来而致使自己也走。这意思其实跟“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差不多。但我接着又说:“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只看到自己的来了,都只决定自己要到,那不多时人也就齐了;如果只看到别人的没来,而又影响到自己来并等下去的决定,那么人永远也凑不齐”。“所以”,我总结道,“你们只需要看到自己来了,并且耐心的等一等,人就都会齐的”。“要有这个信念”,我最后说。
然而去叫人的两人带来的却多是坏消息,许多人们都不愿来。这样的再等了一小时多半小时又少三分,也就是春晚播放了约摸两三个节目之后,人也还差一小半。我心里虽自有我的嗔怪,却也无法可想。我们为人处事,总会以别人为参照,并由此觉知自己甚而至于改变自己,怎么可能毫不去理会他人的行动。而况,这样的晚会也总须多些人才热闹、才有晚会的意味,只看到寥寥的几个人,真还不如坐在家里看春晚。我虽有前面的一段慷慨号召,但反过来想,倘他们都不来,我也早就走了。许多的社会问题也是这样,倘使人人都能看清自己、做好自己,那些问题就不会有,偏偏许多人却并不这样,那么,剩下的我们该怎么办?无量数的“他者”不单是我们的参照,还跟我们的益利相关,这时候,是坚持自己还是顺应大流?……我怕再等下去人会越来越少,于是就宣布晚会开始了。
起先是开场白,当然由我这个发起人宣说。稿子是早经准备好,但念时总觉得对不上,我是曾经有过几次这样经验的,或许我的口语与书面语本来就不是一路罢。后来索性丢了稿子,念说着却渐渐起了不平的'声音,大概是有人觉得这开场白太长。我解释说是人们太不会做观众,得需彻底的改造一番。接着我就又来宣讲我的“观众理论”,什么要懂得欣赏与尊重别人咧;要适当的赞赏或批评真的表演者咧;要做表演者先要会当观众咧;不要只一味的去鼓噪叫嚣以博关注咧……等等之类。我不厌其烦的说着,四围却没了声息,或许是他们觉得可厌,不愿再搭理,只望我早些说完。
我终于宣布可以开始表演节目了,人们这才又嘁嘁喳喳起来,伴之以几声尖利的口哨。但嘁嘁喳喳许久,也还没有自告奋勇者。因为先前只通告了大概框架,主要是要大家“即兴表演”,具体有怎样的节目并没有设想,也没有“试运行”过。我才知道我高估了自己以及他们,即使排演许久也未必敢登台或者登了也表演不像,更不消说“即兴”了。这样的拉扯推让许久,仍没有谁表演过一整个的节目,有两个是唱完了整支的歌,但是五音不全,这样的吵吵嚷嚷到人们渐都走散,这一个无聊中的晚会也就没有宣告的结束了。
晚会很不成功,人散之后,我心里有的不是“意犹未尽”,而是伴着些失意的无聊。我们几个后走的人就来总结这一次的经验,我最后的结语是:以打发无聊的目的来做些打发无聊的事情,这本身就是无聊。总结之后,就又开始盼着明天了,因为明天是初一,非常的大热闹也能持续半日,无聊赖中,这是很可以向往的。人还是要有点盼望才好,这样才会忘却现在正经遇着的无聊,而心地也不至于那样寥落了。但明天之前,我还须想清楚观众与表演者的问题。
我这一次是硬拉了一帮观众来,未曾想却没有演员。倘说到是演员重要还是观众重要,就好比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样的问题只能不了了之。但我知道,演员最怕的是演给白地,而观众最怕遇见冷场。这样,似乎也就可以说明二者是“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了。在这“戏场小天地”,我们集体的经遇了自己们的冷场,但不妨再看看“天地大戏场”又是个怎样。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能将这人生的长戏好好演完的却未必有几个。或许我们都想一直的演好这戏,但我们更多的是遇到自己或别的演者的冷场,更其多的是遇到白地。这些时候,我们许会有换个角色、换种方式的表演想想法。于是,有的人就生旦净末的变换过去,甚至于扮个跳梁小丑,为的是博取观众;有时候还忠奸善恶的演下来,至于都忘记自己原本。这就须看各人的演技了,倘到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戏里戏外,这演技也就纯熟了。
我没有陪长辈“守岁”的习惯,过了十二点也就自去睡。一夜很平安,我没有听到看到零落的雨滴何时变成雪花,没有亲证漫漫白雪将泥地尽全覆住。最早的爆竹也没有将我惊醒,等到我被吵醒来,已是它们将尽时候。
我家照例是迟,饭吃到一半,已有两家叔家来拜年。据说,提议了几年的免去全村每家去拜年的老习今年开始实行,但似乎也没有确信,各各的于是就相互探听议计,说是大家都不必再各家拜年,只到祠堂全体的拜一拜就好了。虽是这样省时省力之事,统一行径也很不易,仍有不少人家自顾的每家去走。幸而坚持不拜的人更多,这事情才算安定下来,安定的结果是省去了小半天的到各家拜年的时间。
人们陆续的都往祠堂里来,鼓乐队也凑齐,偶尔的突兀的一尖声,是乐手在调试喇叭。族长开始主事祭拜,排在族长后面的两位老人里外摆置长卷的爆竹。鸣炮刚过,鼓乐奏起,全村的男子一起跪拜,对着祖先牌位,姿态都很虔敬,面容都很庄肃。拜完老祠堂再到村头的新祠堂,再到村后山上的先祖坟墓拜祭。幸而不薄的雪层将泥水盖住,走起来是方便许多。
山上拜完之后,人们开始星散,多是去打牌去了,有几家是另请本房的喝泡茶。然而于我春节是几乎就过完了,如此而已。我们那里是小村,没有别的热闹花俏的民俗活动,如舞龙秧歌一类。其实早先也有,我就曾经看见过祠堂楼上暗地里的竹编的积灰的龙头,但渐渐的它们却被人们遗忘,年少时的歌舞扮演队伍现在忆想起来恍如梦里。代替这些它们位置的,是人人可以参与、人人有着利害的打牌即赌博。
生活就是这样,本来也没有什么大意义,倘你硬要去寻出意义来,它或许就真有了意义。春节原本只是旧年完结新年开始之时,我们给它加添许多别样意义,我们就有了这一套浓重的春节文化,有了夹在两年中间的“一年一度”的高潮时候。我们现在对那些特有的春节文化渐渐冷淡,转而投向打牌电视之类的赌博娱乐,乃是我们将意义的所指转移了。
记得有个赌徒对我说过,你的看书写字,其实跟我们的打牌一样,无非也是为了打发无聊的平常,至于或能有另外的收获,那是另外的事。其时我是无可辩驳了,或许,这也是真,而我也才借了他的言语看出,所谓的意义,不过是给我们借以打发无聊的平常的。
过年遐思
前几天,女儿在微信中说“考上研究生了,拿到驾照了”,还说今年要开车送我回老家过年。我盼望着,盼望着……
今年是我48岁的本命年。遥想儿时过大年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时农村大多数家庭普遍穷、姊妹多、住房少,生活接济困难。我家姊妹七个,五男二女,劳力不少,挣工分也不少,但就是粮食总接济不上,更谈不上盖新房。因为穷,没有足够的房子,几个哥哥的婚事都受到了很大影响。幼小的我,心底曾暗暗发誓要好好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将来要干大事创大业挣大钱盖大房子,让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有衣穿、有房住、有肉吃。而那时平常人家很少吃肉,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多少割上一点肉。于是小伙伴们都盼望着过年,可以吃好穿好玩好。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最好的年饭,碗底多是自家制作的红薯粉条,然后再蒙些花肉、豆腐、海带和肉丸。每逢大年三十、初一做好年饭后,妈妈总让我们先给大伯大娘送去,然后才允许我们动筷。那时长辈给的压岁钱都是一毛两毛,五毛就不多。那时也很少有人喝酒,即使到舅舅家也是大人们沾沾嘴而已。
那时的新衣多是自家用蓝布、黄布做的,鞋也是姐姐纳鞋底,妈妈上鞋帮,很少有百货大楼买的东西,第一次买鞋就是解放军叔叔穿的那种带橡胶味的“黄鞋”。啥时能穿上一双真正属于自己的皮鞋或胶靴,骄傲地行走在村中大街上,也是我幼小时的一大梦想。
那时最难忘的是老家上坟。我们老家祖宗留下规矩,凡是男丁,不管你干啥,不管有多忙,不管有多远,年三十必须赶回老家上坟。说是老祖宗要清点人数,赐福家人,必须人人到场,不到场就是不孝。那时上坟都是年三十晚上,踏着厚厚的积雪,带上贡品和鞭炮到祖坟集中,依次给祖上进香,然后燃放鞭炮,火光冲天,炮声震震。从燃放鞭炮声音的高低、时间的长短就可以听出一个家族富裕的程度和人员的众寡。后来改成年三十下午上坟,上坟的人员也不仅仅限于男丁,女娃也可以,虽然方便了行走,但再也看不到“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了。
还有就是农村过年看大戏。那时没有电视,几乎村村都要排戏。我们村排练的《洪湖赤卫队》、《刘胡兰》、《朝阳沟》等剧目,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可惜剧中的老演员不少已不在人世,但他们那熟悉而又习惯性的唱腔设计和那一招一式的表演动作还不时浮现在我眼前……
现在的农村,我儿时的梦想都已实现。成排成行的小楼规划齐整,一户一院住着宽敞明亮,硬化的街道干净整洁,街道两旁还有路灯,不少家庭都安装了闭路电视或网络电视,大多数农民都用上了手机,商场超市一个接着一个,有的还有网吧、歌舞厅,城乡差别在一天天缩小,农民的幸福指数在一天天提高。我相信有党的正确领导,广大农村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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