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林冠夫与《红楼梦》

时间:2023-04-09 08:31:38 红楼梦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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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怀--林冠夫与《红楼梦》

  引导语:林冠夫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有许许多多向林冠夫这样的伟大学者在研究这中国的四大名著之首《红楼梦》,下面是小编收集的林冠夫先生在《红楼梦纵横谈》上的一篇文章,欢迎大家阅读与学习。

  《红楼梦》版本概述

  在版本学上,“版本”一语,向有广义和狭义之别。狭义,仅指梓板印刷的本子。广义“版本”一语,则包罗颇广,不单指梓印本,也包括各种文书册籍的书写装帧形态,举凡唐代和唐以前的各种写本,甚至甲骨、金石、简策、帛书等等,以及雕版印刷发明后,与梓印本同时并存的手抄本,无不归属于版本学的探究范围。

  一、版本分类

  这里说的《红楼梦》版本,也是取“版本”一语的广义,既述说此书的早期钞本,亦兼及后期的梓印本。

  《红楼梦》自面世以还,其流传形式为二。早期为传抄书写的钞本,后期则是镌板梓刻的印本。二者相加,据一粟《红楼梦书录》收录,已达170馀种,实际数量,当远不止此。如果说,此书版本的繁多复杂,堪称历来说部之最,并不为过。今将《红楼梦》版本有关问题分别述说如下:

  A、早期钞本

  所谓早期钞本,是指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之前,此书尚处传抄阶段所形成的手写本。

  钞本,今尚存的不多,但最初流传阶段,数量当是十分可观的。程伟元、高鹗于程乙本“引言”中说的几句话,指梓印本面世之前此书的流传,坊间和私家所藏。为缮写本,是确定的,故特别值得注意。曰:

  坊间缮本及诸家所藏秘稿,繁简歧出,前后错见。即如六十七回,此有彼无,题同文异,燕石莫辨。

  又乾嘉间的一些笔记,谓时人以谈红为韵。经学家郝懿行《晒书堂笔录》,有语曰:

  余以乾隆嘉庆间入都,见人家案头必有一本《红楼梦》。

  又潘怊《从心录》曰:

  二十年来,士夫几于家有《红楼梦》一书。

  此外,人们常提及当时的竹枝《草珠一串》,其中一首列于“时尚门”,曰:

  做阔全凭鸦片烟,何妨作鬼且神仙。

  闲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

  以上三则记载,都问世于乾隆、嘉庆之际,如联系起来看,说明《红楼梦》在当时的盛传状况。虽然,乾嘉间梓印本已经出过几种,很难说明这就是钞本,但至少其中也包括手抄的本子,而且当时数量之大,那是完全可以想见的。

  早期钞本,当时为数如此,迄今尚流传于世的,或者说已被发现的,仅其中的有限几种,不过是少之又少的幸存者而已。然而,即使流传下来的只是少数几种,各钞本的异同,以及版本之间的渊源关系,亦各有迹可寻。

  然而,早期钞本,迄今尚流传于世的,于其版本现象看,这都是些过录本。其状况也极为复杂。或者,过录所据的底本,是两种或两种以上本子拼合而成。或者,甚至并非过录于乾隆辛亥之前。尽管如此,我们仍把这些本子看作是早期钞本。那是因为,这些过录本的母本或祖本,形成于乾隆辛亥之前,则是无可怀疑的。

  今传的早期钞本,包括其过录本,凡十四种,即:

  (一)甲戌本,即大兴刘铨福旧藏本,后归胡适,今藏于美国康乃尔大学。以其第一回的“标题诗”(满纸荒唐言)后,有“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语,故名。

  (二)己卯本,每十回有一页十回书的目录,其中第三十一至四十回的目录页上,有“己卯冬月定本”字样,故据以定名。此本今藏于北京图书馆。又,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有另外五回书的`残页,据冯其庸等几位专家考定,系己卯本的散佚部分。

  (三)庚辰本,其构成与己卯本相同。其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四个十回书的目录页上,各有“庚辰秋月定本”或“庚辰秋定本”字样,故据以定名。此本今藏北京大学图书馆。

  (四)杨继振旧藏本,书中钤有杨继振藏书章多处。今藏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五)清某王府旧藏本,第七十一回回末总评后,有另笔书写“柒爷王爷”四字,显系某王府收藏过。今此本藏于北京图书馆。

  (六)戚蓼生序本,凡四种,包括:A.张开模旧藏本,发现于上海古籍书店,仅存四十回;B.泽存书屋旧藏本,今藏于南京图书馆;C1.有正书局石印大字本;C2.有正书局小字本。这四种本子,卷首均有戚蓼生序。其中,张开模藏本为这一组本子的母本。泽存书屋藏本系据张本过录。有正大字本,有正书局据张本拍照石印,制板时曾有小贴改。有正小字本,系大字本剪贴缩印。

  (七)梦觉主人序本,卷首有梦觉主人序。发现于山西,今藏北京图书馆。

  (八)舒元炜序本,卷首有舒元炜序,由吴晓铃收藏。

  (九)俄罗斯亚洲研究所藏本,此本藏于前苏联列宁格勒(今恢复古名彼得堡,属俄罗斯)亚洲研究所,故称俄藏本。

  (十)郑振铎藏本,曾由郑振铎收藏,今藏北京图书馆。

  (十一)靖氏藏本,曾由靖应鹍收藏,今下落不明。

  以上共十四种本子。除戚序系的张开模本、泽存书屋本、有正小字本和靖本等少数几种本子外,其馀十种,近年来,各出版社陆续有影印本出版。

  以上诸本,研究者通称之为“脂砚斋评本”。这是合乎各本的实际状况的。因为,作者在创作修改《红楼梦》的过程中,即所谓“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的漫长岁月里,脂砚斋等人,几乎同时开始了对这部小说作评点。而且一评再评,到己卯庚辰本,已有“凡四阅评过”语。

  此书正式问世的过程,亦颇特殊,即最初于作者亲友圈子里传阅过录,后来逐渐外传,进而扩大到在一般读者中传抄,然后有传抄本上庙市,最后才到了活字排印和镌板印刷。

  B、后期梓印本

  早期钞本,如甲戌、己卯、庚辰等几个本子,都带有脂砚斋评,评语文字略有异同,书名就叫做《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稍后来的几种本子,书中的脂砚斋评,或存或删,但都是上述几个脂评本的衍生本。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本子统称为“脂评本”,是说得过去的。

  另一类本子,即后期的梓印本,概称“程本系统”,说来与事实亦无舛离。可是,某些研究者,将迄今存在的《红楼梦》各种版本,分为“脂本系统”和“程本系统”对举的两大类,这就很有讨论的馀地。这种版本分类法,尽管十分流行,但并不确切,因为二者不是对举的类。

  因为,程伟元、高鹗整理的第一个印本,曰“乾隆辛亥萃文书屋木活字摆印本”,今通称的程甲本,其祖本为梦觉本,也是一个脂评本。乾隆辛亥萃文书屋木活字摆印本问世后的次年,即乾隆壬子春天,萃文书屋又出了第二个木活字摆印本,其底本与程甲本相同,今人通称之为程乙本。

  这两个本子都是由程伟元、高鹗主持并整理的。自胡适始,为了便于叙述,分别称之为“程甲本”和“程乙本”,后世即如此沿用。近年研究者论及,又有本子与程甲本、程乙本略有异同,可称之为程丙本。

  嗣后,所有梓印本,大都据程甲本,只有少数据程乙本,辗转翻刻,形成一大批梓印本。追溯其源,也都是来自脂评本。来源于脂评本,是迄今所有钞本和梓印本的共同点。故用“脂本系统”单称早期钞本一个类别,复以“程本系统”为另一类别,二者对举,无异于母女二人列于对等地位,于类属是不伦的。

  乾隆五十六年,辛亥,这是《红楼梦》版本史上的一个大转折年代。此前,《红楼梦》以传抄形式流传。是年冬天,萃文书屋木活字摆印本问世,《红楼梦》的流传,开始进入梓印阶段。此后,虽然这部小说以手抄形式流传,并未就此终止,但已是后期本子的状况。

  《红楼梦》的梓印本,数量远比早期钞本为多。据一粟《红楼梦书录》计,已达百七十馀种。不过,据我个人粗粗翻阅过的梓印本,数量虽然很有限,但也有若干种未见于“书录”者,可见,一粟书未予著录的,亦不在少数。这样看来,梓印本的实际总数,当远不止百七十馀种。

  印本的出现,一次付印的数量,远非手抄可比,人们得到这部旷世奇书的机会,大大增多,小说在读书界的影响,亦随之而更为扩大。于是,书贾为牟利计,镌刻翻印,风起云涌,版本繁多,则就可想而知。

  这诸多印本,又经辗转翻印,各版本之间自然形成有异同不一现象。其同,因梓印本所据的底本,都是程甲一系本子。异,梓板中有书手刻工误植外,主其事者间亦对个别字句作某些必要或不必要的修改调整。因此,各梓印本的版本状况,同样显得十分复杂。

  刻本多达百馀种,最主要的有如下几种:

  乾隆、嘉庆间,有:一、本衙藏板本;二、东观阁本;三、抱青阁本;四、藤花榭本。稍后,又有:五、双清仙馆本(王希廉评);六、卧云山馆本(张新之评);七、广百宋斋本,合护花主人(王希廉)、大某山民(姚燮)、太平闲人(张新之)三家评。以上各本,又各有多种复刻本、翻印本,辗转相因,同钞本一样出现极为复杂的版本现象,留下诸多有待于深究的问题。

  各梓印本的书名,除《石头记》或《红楼梦》外,又有别题为《金玉缘》、《大观琐录》者。易书名付梓,其因由不外乎书贾为牟利计,如《金玉缘》,大概是以这种世俗色彩浓厚的名字以投合时好。题为《大观琐录》,也许是因为此书曾被列为禁书,为应付当局,而易以这个奇怪的异名。

  二、《红楼梦》版本复杂的来由

  《红楼梦》的版本状况,有其本身的独特性,最突出的表现就是版本既繁多,又复杂,甚至还涉及版本之外的许多问题。这是为论述《红楼梦》版本的文章一再重复过。事实也正是如此。那么这种独特的复杂性,究竟表现在哪里,其来由又如何?

  其一,《红楼梦》为一部未了之作。今大多数读者所接触到的百二十回通行本,并非全是曹雪芹之作,可以确定为曹雪芹原著的,止前八十回。而其后的四十回书,系后人补葺。全书的收场结局,主要人物的归宿,都是于后四十回续书中,系出于后人之手完成。而前八十回书,自初成到大体定稿,作者本人亦作过多次的修改,经历了一个不短的过程。

  先是书稿初成时,即已经历了“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这个期间所形成的诸多本子,已无直接的版本资料,面貌如何,只能于脂砚斋批语及其他文字记述中,间接推知某一种本子的状况。

  此书自“披阅”、“增删”基本定形之后,仍在不断作修改。如果说,甲戌本的“甲戌抄阅再评”语,不明显是指修订,而今己卯本和庚辰本中,有“己卯冬月定本”和“庚辰秋月定本”字样,则明显是见诸文字的对稿本的修定。由此可以判断,甲戌抄阅再评之后,又作过一次规模较大的修改定稿,时间是从己卯冬月到庚辰秋月,跨年度完成。

  这前八十回部分的书稿,尽管经历多次修改,称为定本,但仍还留有若干空档,以待补写。最突出的是第二十二回结尾。又今第六十四、六十七两回书,补葺迹象也很明显,状况更为复杂。此外,某些局部,如个别人物和情节处理,作者仍有不尽满意之处,仍在作不断的修改。

  由此,必须注意的一个事实:修改过程中的不同阶段,所形成的稿本,虽然各自出于作者之手,但存在差异,却是必然。这些本子,各自代表成书过程中不同修改阶段的书稿面貌。此《红楼梦》版本复杂因由之一也。

  其二,此书的最初面世流传,又有其独特状况。作者在对全书作修改的过程中,本子逐渐外传。先是在亲友中传抄。后来越出亲友圈子,逐渐流传到广大读者之中。这是研究者迄无争议的。因而,不同读者手中的本子,文字上自然也就有所出入,代表不同修改阶段,倒还罢了。如果出现另一情况,读者A手中的本子有残阙,假读者B手中的本子抄配,而他们所持的本子,恰恰属于不同修改阶段的稿本,而在过录中拼凑于一,虽然各自也都出于作者手笔,但却不能连贯和统一。因此,我们常常发现同一个本子中情节前后不衔接,同一人物前后名字不一致,正是这种拼凑现象留下的痕迹。此《红楼梦》版本复杂因由之二也。

  其三,任何本子,一经过录,必然出现多寡不一的讹误,这是版本史上的普遍规律。而传抄过录,情况亦各有不同。有读者供自己阅读而抄录一个本子,抄录本子的书手,文化素养不一,有水准较高的,亦有仅仅是粗识文字者。亦有为牟利而抄录本子上“庙市”者。为牟利而抄录的本子,则更又不免潦草马虎,本子中的'讹误、衍文、夺落、错简等等,更是在所不免。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过录传抄的本子,抄录次数一多,衍夺错讹,辗转相因累积,致有语句不知所云者,离原著也就越益遥远了。此《红楼梦》版本复杂因由之三也。

  其四,藏书家传抄过录《红楼梦》本子,出于收藏需要。与一般读者单纯抄个本子阅读,或抄本子上庙市出售,目的自有不同。藏书家雇抄胥过录,如所据的底本不是个理想的本子,时见讹误。那么,于付抄胥之前,对底本的讹误,往往有所订正,甚至进行规模不等的整理。然而,藏书家或整理者眼中的讹误,有的确为讹误,亦有的却是他们的误解。而且,订正讹误,未必都广列副本,有所依据。如仅凭想当然,卒尔下改笔,其结果则可想而知。此《红楼梦》版本复杂因由之四也。

  总之,今《红楼梦》各种本子,异文来由,大约不外乎上述四端。即:作者本人的改笔,不同时期稿本的拼凑,反复传抄或梓板中的讹误相因,后来藏书家的修改整理。既然,《红楼梦》的版本有如许的复杂性,而且各个本子所显示的版本状况,却又不那么直接单一,而是错综交织,并非一目了然的,因此,于各本之间,有时往往会遇到某些稀奇古怪的异文,以至为内容理解带来麻烦,甚至困惑。因此,《红楼梦》的版本研究者,一个重要的着眼点,既是各本间复杂的版本现象,包括各本之间的异文,了解本子中衍夺讹错的复杂状况,并厘其致异致讹来由。

  故《红楼梦》版本研究的最终目的,仍是为更准确地理解其内容,准确了解作者的原意。

  三、《红楼梦》版本研究的意义

  研究《红楼梦》的版本,就其本质来说,当然是治版本学和文学作品版本研究的一般要求。此外,《红楼梦》这样一部具体的小说名著,又有其自身独有的特殊意义。这就是上一节中所说的,为治学中的常识。

  要不要研究《红楼梦》版本,既然是常识,本来是无须讨论的。可是,有时候也会出现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记得前几年的某次“红学研讨会”上,曾有亦称为“红学家”者,发表了一番高论,以为《红楼梦》的版本研究,不过是列出这个字与那个字的不同,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对此实在无法置词。与那些不懂常识又强充内行者说常识,委实是很令人劳倦的,而且也殊难说得清楚。

  版本研究,首先当然是版本学的本身问题。在版本学领域里,凡治经学,穷究一字一句的涵义,在版本上务求善本。其重要意义不言而喻。子史诗文,亦当如是。正规读过几本古书的人都知道,任何古代文籍,因版本不同出现某些文字差别,以至含义全非。《吕氏春秋.慎行论》中一段话,曰:

  子夏之晋,过卫,有读史记者曰:“晋师三豕涉河。”子夏曰:“非也,是己亥也。”夫己与三相近,豕与亥相似。至于晋则问之,晋师己亥涉河也。

  这是个最老资格的版本问题例子。凡版本问题的论著,常引以为例,以说明版本文字歧异而产生可笑的讹误。这里说的“史记”,指史事记载。本来是叙说晋国军队于己亥这天渡河,这么个邪邪污的版本,却成了三头猪过河,则成了天大的笑话。因此,对古代作家作品的研究,正规的做法,总是要注重善本。不能不在意各种本子的'版本差异。除非所研究的为硕果仅存的海内外孤本。

  当然,拿到一个本子,不问三七二十一,即能洋洋洒洒,写出一大片称之为文章的文章,也是有的。这样干,出些不大不小的纰漏,令识者齿冷,有时候也是很难保险的。

  说部,虽然略有不同,历来被视为引车卖浆者流的街谈巷议,道听途说,不登大雅之堂,不像经典那么神圣,也不像子史诗文那么严格。版本要求,似可随便一点。然而,说部因版本差别,以至含义相异甚至相反者,同样是存在的,而且例子也是举不胜举。故说部的版本研究,既要遵循版本学的一般要求,与经史子集完全一致,又有其自身的特殊之处。

  作为说部之一的《红楼梦》,本世纪以来,特别是近二十多年,其研究竟然成为热门,人们有称之为“显学”者。“显学”云云,言语之间颇带调侃意,不能认以为真。但似乎也可以说明,“红学”也开始进入了最起码的大雅之堂。于是,《红楼梦》版本的研究,则成“红学”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并有其自身的特殊意义。那么,这种实际的目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其一,了解这部巨著的成书过程。

  曹雪芹是以毕生心血铸就《红楼梦》这部旷世奇书。由构思创作修改,直至成书,经历了很不寻常的过程。研究此书的版本,也可从中了解和探索这部巨著构思创作和成书的复杂过程。

  此书创作的初期,即“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期间,可以想见当是形成诸多稿本的,但其面貌如何,已无直接的版本资料了。今人只能于某些文字记述中间接推测某一种本子的状况。研究者都已注意到,富察明义《绿烟琐窗集》中的《题红楼梦》二十首,涉及一些书中的情节。与迄今尚在流传的任何一个本子相比,差异都是很大的。如其中第四首“扇纨遗却在苍苔”,第五首“三尺玉罗为手帕,无端掷去又抛来”,第六首“错认猧儿为玉狸”等等,都为今本所无。而第八首“留得小红独坐在,笑教开镜与梳头”,今各本中,有贾宝玉为麝月梳头的情节,与此不同,但又似有某种关系。当然也有可能,那个本子中有宝玉独留小红为他梳头的情节。

  明义的这些诗句,言之凿凿,与今本异者,不可能是记忆有误。最大的可能是他读到的一个本子,书名是题为《红楼梦》的,其中就有诗中所咏的情节。甲戌本“楔子”中,有“至吴玉峰题曰《红楼梦》”以及“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诸语,可见曹雪芹一度曾用过《红楼梦》这个书名的。从这些有关的版本资料看,在披阅增删期间,小说的情节曾有较大的更易。成书过程是相当复杂的。

  后期各种本子,都还存在直接的版本资料。各本之间的异同,更是有规律可循。我们于这种种版本异同中,探究诸本之间的缘属关系。比如,戚序本,来自王府本。从王府本到戚序各本,构成一个早期钞本的独特分支。这个认识,只能从这几个本子与其他各本的共有异同中得悉。又如,程甲本问世,《红楼梦》的流传进入梓印阶段。嗣后,各种镌刻本相继于坊间出现。于是,我们从各印本之间,以及印本与各钞本之间,因文字异同而推知,一段很长的时期内,在读者中广泛流传的各种梓印本,都是在程甲本的基础上形成。而程甲本,又是来自早期钞本梦觉主人序本。

  其二,探索作家创作思想的演变和发展。

  上面已说过,《红楼梦》是曹雪芹生前经过多次修改而成。现存的各种本子间所反映版本差异,特别是其文字异同,虽然不少是后来传抄讹误形成,那是后人的事。但亦有因作家本人修改而产生的,异文是同出于作家本人之手。

  同出于作家本人之手,而前后有异。为什么呢?任何有过一点写作经历的人都知道,人的思想观念,常常是处于复杂的发展演变之中。而这个写作和修改过程中,所形成的本子,正是作者各个阶段思想观念的纪录和反映。了解作家思想艺术观念及其发展演变,知人论世,对作品的深入理解,也是必须的。

  如存在于初稿中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情节,后来删去了。曹雪芹的这一举措,虽然似乎系听命于畸笏叟所致,但曹氏本人的思想观念,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畸笏叟的“因命芹溪删去”,未必能够成为事实。

  初稿成形后,各个时期的稿本,亦各有异,如从甲戌本到己卯庚辰本,不少差异是因曹雪芹本人修改形成,各代表曹雪芹不同创作阶段的思想艺术状况。此中亦反映出曹氏思想的演变。所以,《红楼梦》的版本异同状况,也是了解曹雪芹思想艺术观念发展演变的直接材料。

  其三,校勘需要。

  了解版本,目的之一是校勘一个善本的必要步骤。今存的所有本子,几乎都存在传抄的讹误或后人随意而下的改笔。今人校勘整理的本子,如果供一般读者阅读,应该尽可能是个接近原著的善本。由于这一需要,诸如选择确定底本,罗列参校本,对版本的性质特点和价值,都必须有个透彻的了解。

  此外,现今有的研究或评论文章,题目为:论曹雪芹的什么什么思想,什么什么观,但在论证时,引用《红楼梦》中的材料,却非原著文字,而明显是后人的改笔。这种张公吃酒李公醉的做法,无论是吹捧还是指责,原书作者都担当不起。有一点《红楼梦》版本常识,不仅版本研究者有其必要,于校勘、写作评论文章,或一般阅读欣赏,都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这样说来,对《红楼梦》的版本状况有所了解,于我们认识此书本身的诸多问题,并非关系不大,更不是无关,而是十分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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