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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生日这一天的散文
天未明,就由恹恹睡梦里醒来。今夜,梦的触角并没有张牙舞爪触碰到心里,醒来,梦里情景,如山间飘渺的白雾,一团,一团,看的真切,却又抓也抓不住,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消失,直到什么也记不住。有梦的日子,没梦的日子都是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不特别。
今天是我的生日。42年前,我就生在这个季节,在这一天太阳将醒未醒之时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我不知道我出生的那一天,天空有没有太阳?如果有太阳,那一天的太阳,和今天的太阳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一早,母亲就打来了电话,提醒今天是我的生日。全天下的母亲,从来都不会忘了自己孩子生日,这个世界母亲最是温暖,最是那个时时惦记你,并且从来不会忘了你生日的那个人。
阳光冲破玻璃的阻挡,如水般倾泻到屋里,寻一片光影端坐下来,在初冬的暖阳,歇一歇蹒跚了几十年的脚步。抬眼望去,太阳的光镞泼辣辣刺得眼睛生疼,闭上眼,太阳的影子依然在眼底伫足,只是变幻了模样,忽而圆,忽而方,任凭我在脑海想象着拿捏着它的样子,在眼皮底的红晕里旋转流动,直到慢慢地消失。
“扑哧”一声我笑了出来,这个世界狂人很多,不知道我是不是属于他们这一种?一个小的只喜欢呆在一间房的女人,却在十几平方的地方,在有阳光的一隅,拿捏着太阳的模样……
阳光的手如毛茸茸的粉扑,轻轻地柔柔地触摸着脸庞,脸上毛孔在阳光细细柔柔地抚摸中张开,贪婪地吸吮着她的热量,进而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方肌肉,每一节骨骼,五脏六腑,都恨不能摊开了在阳光下晒个通透,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冬日的阳光。
喜欢这个城市,就是阳光的缘故。这个城市和其他的城市差不多,一样的人,一样的路,一样的房子,一样的树……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的天总是很蓝很蓝,阳光总是灿然。“湖水一定要淡,生活一定要蔚蓝”也许就是这一句话的缘故,我在这个城市飘了十三年,过了十三个形形色色的冬天。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本应该快乐的,就像几十年来,所有在我生日那一天祝福的那一句:生日快乐。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我像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任何人,生的那天,生的喜悦,生的苦恼均由那一刻开始。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所有人,富也好,贫也吧,在这个世界要做的谁也免不了的事情就是:等待死亡。在生日这一天想这个问题,未免有点对不住母亲,内心有点太黯然。
对于死亡,我好像有着比别人更多的感悟,也因为知道“死”,才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体会“生”,体悟着苍生,对于世人仅有一次的生命以膜拜和尊重。在我眼里,乞丐和总统的的生命是同等的,这就是我,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想法。因为知道“死”,我更崇尚“生”,爱戴所有生命,在我因为思之简单而变得犹为纷杂的人生里程中,只有自己知道,我因之承受了多少苦难。
童年记忆往往是一个人人生观根植的基础,我就是这样,因为记忆超强,我还记得那一天。那一天的阳光还毒辣辣的晒着我的神经我的记忆。那一天不应该有如此这般毒辣辣地太阳。
家门口牛市场的看门老头死了,我从看热闹地大人腿缝间钻进了那一间小房。那一间小房子,是门房,也是他住所,更是他生命终了的地方。很小的房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破书桌,窗户却出奇的大,阳光照在床上,照在老人身上。老人身体是蜷缩的,只着一条大裤头蔽体,身上的皮肤松弛,松到有的地方都开始耷拉的程度。我自始至终不敢看他的脸,或者,我就无心去看那一张脸。牛场的牛蝇,像洒芝麻一样落在他身上,一点点一片片的黑点刺激着我的眼睛,满屋子,满牛场,满世界都是牛蝇的吼声,吼的我在盛夏,心是凉的,身体继而是凉的,身上毛孔全部竖立起来,在人群里打着寒颤。一个木然的声音在房间里传来:“昨天还好好地,今天人就没了,他家也没有人,这样热的天,赶紧葬了吧。”那一天真得很热,是江南少有的毒日头,一直在几十年后,还晒着我后脊梁,晒得我浑身发凉。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母亲决然是不会让六岁的我再去看这样的场景。在那一天我简单而复杂的告诉自己:我不要人这样死去,不要人死时候,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从那一天开始,我害怕看到牛蝇,直至今天,看到黑的点状物我立马毛骨悚然。
死亡的初体验就是这样。后来有一天在香草河边的柳树下我问同伴:“人!都会死吗?”同伴不假思索的说:“当然了,人当然都会死了。”一丝难过在心底划过,像香草河里漩起的漩涡。我没有再说话,夏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同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一定在想我怎么会问这样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复杂得却又不能再复杂,不是我们这个年纪可以想的问题。
因为知道了死,在那一天开始,我就在想:我,应该怎样去活。在那一棵柳树下,我默默地提醒自己,要记住今天的日子。所以哦,我记住了那个不寻常的夏天,记住了六岁的夏天,直到今时今月今天。
再后来,又一次的死亡体验深深地触动着我,如果在之前是对死亡的认识,那么,这一次是因死亡而开始对“人”的认识。
我不知道从小长大的那个小街里的人是否民风淳朴,在这条街上,完全可以做到门不闭户。可是,这条街上的女人们,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开骂,那个难听,至今想来都觉厌恶,特别是一些老妇女,肆无忌惮扯着嗓子,唾沫星子会淹没了整个石板路。很是好笑,在这条街中段,有一条分岔的路,就在分岔路口,有一个老茶馆,茶馆的位置在这条街里人们称之为“裤子档”,真是笑人的紧。这茶馆在我小时候,还有十里八乡茶客来喝茶,生意还算可以,这样,也就养住了几个说书的。不上学的日子,我也会在茶馆坐一小会,看说书客拍醒堂木,听一听七侠五义,感受白玉堂的风采。偶尔,来一个唱苏州评弹的班子,茶馆就会热闹许多。老头、老太太、抱着孩子的小媳妇就都会来瞧希罕,地道的吴侬软语飘满小街。陈家奶奶就住在茶馆边上,她就属于老妇女中的一个,我不喜欢她,特别是骂街时候的样子,见到她我都是低声叫一声陈奶奶,赶紧就溜了。她是一个孤身老太太,在我老家,对没有子嗣的人有一句很难听的称号“绝屁股”,如果有人这样骂她,那么这个街上充斥的就全是她的骂声,这个人祖宗十八代都会被她骂个遍。尽管如此,这些并不影响她对邻里的热情,吵完了,骂完了,几天以后就又好了。
最后见到陈家奶奶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如果没有她在床上的呻吟呼号,我断不会知道她是那个样子。也正因此,我在那个年龄因为她的故去开始了对“人”的认识。
“我渴呀,我要喝水,我饿呀,我要吃饭”。背着书包,低头数着石板走在放学路上的我被这一声声凄厉地呼号叫的心抽搐,这凄厉地呼号从陈家奶奶屋里传出来。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饭,小街上少有人影,在陈奶奶家对面,有一白姓老太太在自家门口摘着菜。我踏进陈奶奶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掩住了鼻子。陈奶奶家很大,在这间屋后还有一进院子,但是,这个时候,她被人安排在了临街房子门口,她瘫在了床上。床上是一堆破絮烂衫,陈奶奶就掩埋在这一堆烂絮里只落出头。床下,是几寸高的煤灰,煤灰是湿漉漉的,看到我的到来,陈奶奶眼里放光,急切对我说渴呀,要喝水。打来水,我用勺子喂她,她仿佛渴了有一个世纪,一口一口迫不及待。对门白家老太太看到我在给她喂水,在街对面就扯着嗓门喊道:“不要喂她水喝”,边说边来到了跟前。我鄂然,瞪着天真的眼睛问她:“她已经渴成了这样,为什么不给她喝水?”白家老太太翻着三角眼用眼白瞪着我道:“给她吃,给她喝,拉屎拉尿谁给她收拾,快臭死了。”说到这里,她掩了掩鼻子继续道:“白天叫,晚上叫,吵的人都没有办法睡觉。”
我的心抽搐的疼,没有再言语,我只是看着她那张脸,皮肤白里带黄没有血色,人很瘦,脸上没有一两肉,这就显得皮肤很薄,太阳穴下颌处的青筋历历在目,颧骨高高地,嘴唇薄薄地,因为经常耷拉脸的缘故,唇角往下垂,下垂的唇角牵动着腮帮连带着三角眼都是倒八字的,眼睛黑少白多,我没有看到过有比这张脸更刻薄更可恶的面目。打小就不会和大人辨嘴,不再理她。我打开盖在陈奶奶身上的破衣烂絮,她身底下被尿浸透了,下身什么也没有穿,身上都是破的,这些破的地方在我长大后知道是褥疮。
那一天陈奶奶是清醒着的。下午,我到她屋里,把她床上的洗了,把床底下的煤灰全部换了。隔了一天以后,放学回来,陈奶奶家门口长出了很多花圈,她娘家侄儿里里外外忙碌着,我冷眼看着那些长出来的花圈心里明白,他们心里长出来的是草。从此,我没有再多看那个门,那个房子一眼!
那一年我13岁。从那一天开始我知道在今后人生岁月里,我要怎样待人,让花开在心里,让草长在地里!
生和死教给我人生最简单的东西,再后来,我的世界简单地只有:天、地、人。总是用最简单地方式去想和做着自己,这个世界是复杂的,我简单了,却把复杂留给了别人,留给了自己今后的人生历程。
是在今天,我生日的这一天,我本应该快乐的,却如此地想着生生死死的问题,实在有点对不住母亲。是在今天,在我生日的这一天,我想着很多和人生有关和生日没有关联的问题,絮絮叨叨说着以往的故事,看门老人和陈家奶奶,他们的死告诉我应该怎样爱世人,几十年来,我就是这样走着,做着,不管对错,只关乎心。在有一天,我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不像我想得这样简单,做得这样简单地时候,我开始感到害怕,决定把复杂留给自己。
一支笔,开始人生另外一种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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