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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食品的散文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代食品”这个词汇是相当陌生的,但在上世纪农村中却十分流行。那时粮食紧缺,一个人每天的“计划”还不足一斤原粮,加工成细粮只有六七两,因为劳动强度大,又难得见到荤腥,饭量大的吓人,一个大人每餐都能吃得下二斤米煮的饭,那点“计划”只够填牙缝,于是,五花八门的的代食品就应运而生了。由此可见,说白了,代食品其实就是用来代替粮食填饱肚子的副食品。代食品虽然品种繁多,但因各地的条件不同,常用的主要品种也不尽相同。记得,那时我们特别羡慕丘陵山区里的农民,那里的代食品主要是红薯和土豆,作为代食品,那两样东西可算得上是最高档次了,在我们那里,最紧张的时候,那两样东西是要用粮票才能买得到的,一斤粮票买6斤(听说有些地方也常在城里的居民口粮中搭售过少量红薯干)。我们那里地处江淮平原,是典型的鱼米之乡,不生产红薯和土豆,没福气吃到那样高档的代食品。在我们吃的代食品中,数量最多,坚持时间最长的主要是胡罗卜,同时与之相搭配的还有南瓜和青菜。
胡罗卜,据说它是四千多年前的一种古老的蔬菜,十四世纪才传入我国。现代的营养学家们对它赋与了许多溢美之词,说它所含的胡罗卜素是抗癌明星,日本人称它为人参,现在,它不但是中国人菜篮子里的常客,就连许多豪华西餐中也都有它的身影。想到我们曾用它当了十多年的代食品,在最困难的年代里,甚至还将它当着唯一的主食,用佛家的话来说真是罪过。因为我们那里全是黏土,种出来的胡罗卜个头不大,如果种得密一些,一根胡罗卜只有指头般大小,品种也与现在市面上常见到的不同,颜色是黄的,不像市面上那种红色的傻大个儿(那种胡罗卜在苏南、上海一带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丁香罗卜)。不过,黄色的小胡罗卜。吃起来口感要比红色的好得多,它肉质紧密,还有点儿面,更适宜当饭度命。记得在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和后来的几年中,生产队里每年都要拿出一块地种胡罗卜。那时社员的口良计划是要经过严格审批的,如果私自多分一点给社员就叫“私分”,弄得不好,队干部会掉乌纱帽,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种点儿胡罗卜分给社员也算是打的“擦边球”,既能解决群众的困难,也不会因此爱处分。1958年冬天,队里的公共食堂散伙后,大部分生产队都没有粮食分给社员,如果不是队里种了几亩地的胡罗卜,滞留在村里没有外出逃荒的人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饿死。记得那年冬天,地里的胡罗卜吃得差不多了,连罗卜缨子都当了口粮。
到了六十年代中后期,农村的形势好些了,胡罗卜成了粮食的配角,虽然也有时会喧宾夺主,但主角还是粮食。六七十年代在农村出生的人,儿时都有一段吃胡罗卜的记忆。那时,在冬天和早春的好几个月里家家都离不开胡罗卜。除了集体能够分一点,自留地上也都要种一茬胡罗卜,大都是夏熟栽南瓜,南瓜成熟得早,立秋前就能扯藤种胡罗卜。冬天的胡罗卜耐贮藏,一直能吃到早春二月。有的人家自家种的不够吃,就行船到东台、大丰那边去买一些回来,或者是拿一些米去兑换。那时,东台、大丰黄海边上,河水是咸的,不能栽种水稻,稻米极金贵,那里都是旱地,胡罗卜种得多,几斤米就能换到上百斤胡罗卜。不过那里是砂土,长出来的胡罗卜个头大,肉质松,口感不好,但也没办法,为了填饱肚子,只好将就将就。
胡罗卜的吃法主要用来煮饭或煮粥。煮饭时,事先将胡罗卜洗净剁碎,最好是能剁得像玉米粒一般大,再在其中掺上一些米,随冷水一起下锅煮。如果米放得多一些,那种饭很好吃,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连嚼都不用嚼。假如再有一盆咸菜煮小鱼佐餐,就是那时难得享用到的大餐了。粮食最紧张的那几年,婚丧嫁娶请人待客,最后的主食就是这种胡罗卜饭。不过,家中胡罗卜库存不足的人家是很少舍得吃一顿胡罗卜饭的,他们大都是吃胡罗卜粥。煮粥时,薄粥锅里放一点未经剁碎的整棵胡罗卜,盛到碗里,喝一口薄粥再咬一口胡罗卜,一顿能喝得三四大碗。没办法,他们家胡罗卜不多,又没钱出去买,只能混个软饱。
到了春天,气温高了,胡罗卜里面会生一种极细的小红虫子,生了虫子的胡罗卜就不好吃了,最主要是煮不烂,吃在嘴里还有一种药味,即便如此,仍然一点也也舍不得扔掉,那段时间代食品青黄不接,胡乱地吃一点总比空着肚子好受些。胡罗卜全部吃光以后就吃老青菜,那时的青菜已经老得不能再吃了,人称“老壳菜”,市面上只有分把钱一斤,两三棵就有一斤重,菜心里还都夹着一根很粗的被掐去顶花的菜苔。吃的时候都是将那其剁碎了混一点米煮饭或煮粥,记得特别难吃。老壳菜只是过渡性吃一段不长的时间,队里就开始刈绿肥窖泥塘了,此时的绿肥便成了社员的代食品,我们那里种的绿肥叫黄花草,学名叫黄花苜蓿,苏南那边种的是紫花苜蓿所以叫红花草,又名紫云英。因为黄花草可以当代食品,队里隔两三天就会分一点给社员,如果分到的不够吃,夜里就再到地里去“偷”一点。不过那时的黄花草已经很老了,不曾长老的时候谁也不敢动,队里是有专人看青的。用黄花草作代食品还不如老壳菜好吃,特别是那时节的黄花草已经结了种子,种子上有一圈软剌,下咽的时候,喉咙口很难受。还有些上了岁数肠胃又不好的老年人,吃过后总会用手捂着肚子,说肚子里好像有草把揉,这就是那时常说的“搅人”。记得那时我虽然还挺年青,但吃多了胃内也同样会被“搅”得很难受。
黄花草吃过了,代食品就彻底断档了,此时,有些会过日子的人家还能存有一点胡罗卜干,那是冬天将罗卜切成条晒干贮存起来的。胡罗卜干是高档的代食品,将它混在米里煮饭煮粥都很好吃,甚至还能吃出一点干红枣的味道。不过,那种奢侈品存量不大,大多数人家没有,没有的人家只能一天喝三顿薄粥。曾有人调侃说那段时期个个庄子都是“祝(粥)家庄”,人未进庄就能听到庄上人喝粥的声音。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分得了土地的农民才真正地告别了代食品。一段时间里,胡罗卜在农村几乎绝迹,无论电视中怎样宣传它是如何如何的有营养,他们都不愿再去重温那段“峥嵘岁月”,只有城里人还会买一点用来配菜。时至今日,当年的那些代食品好像反而又成了人们的新宠,不但红薯、胡罗卜堂而皇之地上了大型超市的货架,就连黄花草、碗豆苗这些代食品中的另类也都在豪华大酒店的餐桌上现身。那些红光满面,挺着啤酒肚的人,为了延年益寿,特别青睐这些当年的代食品。不过,时代变了,人们再也不会再吃那种生了虫子的胡罗卜和夹着菜苔的老壳菜了。当年吃这些是为了度命,现在吃它们则完全是为了养生,营养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据说现在由三高引发的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已经成了国人的最大杀手。
说了这么多关于代食品方面的话题,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这方面的记忆实在太多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吧,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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