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札让国散文
在为了君位而父子相疑、兄弟相残的春秋乱世,吴王寿梦与他四个儿子的权力平稳交接,就显得非常突出而非同寻常起来。出现这个特别现象,一方面在于寿梦深谋远虑,不传长而传贤;另一方面则在于这个贤者一味的辞让。不愿做握有生杀大权能够主宰他人命运并且富有四海的一国之君,难得一闻,可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个奇人就是吴王的四子季札。更令人称奇的是,寿梦的三个儿子都能够谨遵父王遗命,不传子而传弟地一心要把国君的宝座最终传给季扎,这对于那时乃至以后的两千年,都使人感到匪夷所思。
公元前561年,吴王寿梦临终前把四个儿子诸樊、馀祭、夷昧、季札叫到床前,说:“我们吴国要光大基业必须任用贤能,你们四人都是良才,但是季札更出类拔萃,所以我想把王位传给他。”季札以礼制被废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为由,坚辞不就。寿梦死后,诸樊主持国政,一年服丧期满,引古代禅让习俗让位于季札,仍不就,并因此而避走山野,耕地为生。诸樊无奈,只好收回成命,将延陵(今江苏常州)封给季札,从此,季札被称为“延陵季子”。
十三年后,诸樊病重,临死前对二弟馀祭、三弟夷昧说:“你们都得用兄终弟及的方式将王位最后传给季札,实现父亲的遗愿。”馀祭继位十七年去世,夷昧继位,四年,将死,要把王位传给季札,季札仍然坚决推辞,说:“我平生最想做的是实行贤人的为人之道:‘洁身清行,仰高履尚,唯仁是处’,富贵于我如过眼烟云。”再一次逃回延陵。公元前527年,群臣无法,立夷昧之子僚为王。
后来便是诸樊之子公子光在从楚国逃到吴国的伍子胥的出谋划策下,以勇士专诸用鱼腹藏剑的办法成功刺死在位十二年的吴王僚,光继位自称吴王阖闾。季札深以这样争权夺利的杀戮为耻,却也无可奈何。公元前515年,他到吴都承认了阖闾的政权,又到僚的墓前哭祭,从此再也没有来吴都,老死葬于延陵。孔子亲自为他题碑:“吴延陵季子之墓”,表示自己深深的崇敬。
在封建专制社会,君权至高无上,一句话最能概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了夺位,至亲反目,君臣水火。汉景帝时的七国之乱,唐高祖时的玄武门之变,宋太宗的烛光斧影,明世祖的靖难之役,清康熙时的九王夺嫡等等,都是争权所致。柏杨在他的《中国人史纲》一书中用图表的方式,列举了短短的春秋时期仅逐君杀君事件就有一百零九起,其它的'权力争夺就更是如恒河沙数不胜枚举了。所以争权夺利是自古以来层出不穷不断上演的活剧。或以阴谋而成,或以武力夺取,或以计策赢得……而每一次权力更替,基本上有一场血腥。“宁为鸡头,勿为牛后”是我们最牢固的民族心理;“学而优则仕”,拥有权力是人生最成功的标志;“一人得道,鸡犬飞升”,权力所带来的好处与连锁效应不可胜数。所以凡是能够有机会去攫取与获得,就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因此,季札在权力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能屡屡拒斥,的确是一个“异数”,很是难得。我知道,他不做国君确实是出自真心的,他就是希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他是个艺术家,对于诗歌音乐舞蹈有着痴迷的爱好与研究的志向;他不愿参与政治,所以才一再辞位,不为所动,他是坚定的。从追求个体生命的自由的角度来讲,他的辞让有其发自本心的自由精神意义,值得尊重。如果我再善意地把季札的辞位理解为想给后人强化像许由、伯牙、叔齐等先人那种清洁的精神,也应算是用心良苦的行为。他想通过自己的行为树立一个标杆,使后世之君、后世之人能够清醒,并不是执政当权才是人生最值得追求的目标。
尽管他这种行为无可厚非,而且精神可嘉,但是从另外的角度苛刻地要求他,我还是要对他进行也许尖刻的“口诛笔伐”。
首先,他的辞位可谓不忠不孝。何为孝?孟懿子问孝,孔子说:“无违”。而季札是再三地违背父兄之命。父兄均为国君,违君就是不忠于君;吴国百姓也希望他成为领头人,他坚决不干,也是不忠于“民”。
其次,他的辞位不是大仁大义之举。一次子贡问孔子:“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辞让显然不是圣举,仁者爱人,为大众谋利益与幸福才是大爱,才是大仁。季札是完全有“济众”的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的。一方面他贤能,深得父兄们的信赖,父兄之所以一心一意要将王位传给他,就是因为他更有能力将吴国治理好;另一方面他深得吴国百姓的拥戴,他做国君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有了这样的上下一心,吴国被治理得国强民富当是指日可待的。可是他偏偏不愿出力,不愿劳心费神,不愿为天下先,不愿像尧舜禹那样不辞辛苦,以天下为己任。孟子答齐宣王曰:“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季札“不王”,完全是“不为”之举,是没有担当的表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他是吴王的儿子,他理所当然地肩负着使国家强大百姓安乐的责任。他是辜负了父兄与吴国臣民的期望与信赖的。
再次,他的辞位也无“礼”,即不讲礼制。他坚决推辞的理由是礼制被废不利于国,一开始不能不说是有些见识。无数历史事实表明,王位继承如果没有交接好班,就会导致祸乱。可是,等到三哥夷昧要传位于他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再推辞而不知变通了。因为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已经成了事实,他此时的推脱,无异是对父兄让位行为的否定,是无礼之极的。
最后,他的辞位还很不智。父亲因为他而推翻礼制,兄终弟及,但轮到他却戛然终止,这样自然会在王位继承上发生争端。《史记。吴太伯世家》记公子光“常以为吾父兄弟四人,当传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国,光父先立,即不传季子,光当立。”公子光对专诸也是这样说的:“我真王嗣,当立,吾欲求之。”结果发生兄弟相残的局面,虽是他很不愿看到的,也意想不到的,但却是他的辞位所致,他难辞其咎,应该对此负有很大的责任。
后来又有了进行过“胡服骑射”改革的赵武灵王让位,使季札的辞位无独有偶。赵武灵王是一个有为之君,他实行的变革一度使赵国强大起来,可是因为感情作祟,突发奇想地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将王位禅让给了自己宠爱的小儿子,结果不仅改革终止,还出现了内乱,自己也困死于沙丘,从而使赵国丧失了与强秦一争高低的历史机遇。
该当仁不让的季子的让国行为,既没有影响到随后的侄子,也没有影响到后人,而且没有在中国人的思想道德、文化心理上打上烙印,实在是因为权力的诱惑太大,人不能不迷恋它。
不过,倒是季札挂剑,为后人提供了一个浪漫主义式的诚信的范例,对中国人的影响更为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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