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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林场的地方散文
在我的文字中,总提到一个时候,那就是小时候,总提到一个地方,那就是林场。我总喜欢说,小时候我在林场长大,那里有多么多么冷,那里有多么多么静,那里有多么多么淳朴。天是纯净的蓝,水是甘甜的清,花是扑鼻的香,人是清澈的美。我不知,别人的童年是否和我有些相似,但对于我,林场的童年却是独特的时光,他如珍珠一般闪烁在记忆里,日子越久越发柔亮。
我81年出生,我妈说,生我时正值冬季,天寒地冻,已再伸不出手脚,大雪覆盖万物,窗上结着窗花,家家户户的炉子里都是不得闲地燃烧着,爽干的木材扔进炉火里发出啪啪的声响。
林场距区上十六公里,没有医院,人们观念意识也不强,谁家的女人要生产了就去附近的场子请个接生婆来。
在这里我插一句,我们在“十一场”,不言而喻,就是第十一个建成的场子。据说,当年姥爷工作干得好,组织上给他一个机会,全市林业局随他挑选,可姥爷为人耿直、厚道,哪有困难哪里去,选了最北端的东风区(现在叫汤旺河区),还硬要扎根林场。于是,我们一家人便在这里繁衍生息。
距我们场26公里处是三场,那有个接生婆,在我出生前四天,场子派了一辆车,爸亲自开着把她接到家里。接生婆来了,家人的心也落地了,好酒好菜款待,气氛其乐融融。
可事情总非人愿,你想得越周全,越容易出差错,让人措手不及。妈的肚子撕心裂肺地疼,我却赖着不出来,一夜,又是一夜,就这么煎熬着。一个不幸的消息:妈难产。
时间已过三日,接生婆慌了,满头是汗,手在颤抖,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可在那样的情况下,在所有人都担心害怕的情况下,却没有人意识到,应该把妈送到区医院。我们的生死就这样被无情地推给上天来定夺,祈祷,再祈祷,事以至此,无路可退,接生婆也只有壮着胆子继续。
不知是我命大,还是妈命大,总之,历尽千辛万苦,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终于降生了。接生婆拽着两只小脚,就把我倒过来,用手使劲在屁股上拍两下,就听“哇”的一声……半昏迷中,妈抬头看了一眼,见我满额头皱文,皮肤又红又脏,不禁心寒,这丫头,简直太丑了。
林区那叫个冷,零下三十七八度都是家常便饭。爸下班回来,眉毛、胡子全是霜,一进屋就结冰了。姥姥每天把家烧得热乎乎,可终归不能如楼房一样保暖,一停火,屋子“刷地”冷下来,尤其后半夜,可见呼的白气。把我往尿布上一放,瞬间打个冷颤,哇哇大哭着。
算命书上说,11月出生的人头脑清醒,思维敏捷,聪明伶俐。要我说,这都是天意,命运刻意安排,有句名言怎么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按我理解,数九寒天出生的人,必将比他人多了几分坚韧和清醒。
人们总是习惯为不好的事情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内心的某种需求。比如说,我说话早,走路晚,是缺钙,缺乏锻炼的原因,可迷信不这样讲,说,女孩子走路晚是福气,是在“等福”。
可我还是暗喜,认为自己有语言天赋,不满一周岁,就能清晰地说好多话。那时妈不上班,在看护我的同时又负责照顾邻家比我大两个月的小姐姐。每月给妈5元钱,在那个年月也已相当可观。
姐姐叫“丫蛋”,在我还不能站着的时候,丫蛋就会走了,东屋西屋来回乱串,蹬蹬蹬地跑,就是不会说话。妈说,门口每天会有卖豆腐的经过,我能一字不落的学上来“卖豆腐啦……”声音甜美,又有模又有样,而丫蛋只会喊“卖豆,卖豆”逗得家人哈哈大笑。
有一天,丫蛋的妈妈一进屋,我便坐在炕上大喊着:大娘,你家丫蛋嘴巴埋汰了。一听这话,她火冒三丈,冲我就是一顿大嚷:你这个丫头片子,小人不大,话倒说的很全乎,不用你瞎操心。呵呵,她在气,为啥我比她姑娘多说那么多话。
妈是老大,所以,我是家里唯一宝贝,大家都很宠我,包括姥姥,姥爷,老姨还有舅舅,我四岁时就会花钱了,姥爷总是把零钱放到炕板下,随我取用,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大门口,等待背箱卖冰棍的阿姨出现,然后跑过去对她说,卖冰棍的阿姨你等一会,我回家取钱去。确定她不会走的情况下,再以飞快的速度跑回家……一天一根,多了不要,这就是我,遵守规矩的女孩。
炎热的夏天,姥姥在大地干农活,汗珠噼啪地往下掉,我看着心疼,就从炕板下取两毛钱,翻过一个大石头,再迈过一条小河沟,跑到几百米处的国营商店给姥买一包葡萄牌香烟。路途不远,但对一个四岁孩子来说,有些艰难了。
我虽个子小,连柜台都够不到,却很会说话,不怕生人,喜欢唱歌、跳舞,扎着冲天辫子,一笑还有两酒窝,很调皮的样子。所以店员见了我,总要多逗上几句。她故意板着脸说,“你跳个舞,否则不卖给你”,那些年,商店就是场子里男女老少业余休闲的地方,一有空就去那里聚会。我呢,也很给面子,在众人面前竟没有丝毫畏惧,大大方方地唱一曲,要么扭一段迪斯科给他们看,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然后拿着烟兴冲冲地往家跑。姥姥一见便乐呵呵地把我抱起来,使劲在脸上亲两口,摸着我的额头说,还是我的大外孙懂事。
那些年,没电视,没电话,没电脑,甚至连长电都没有,可我们这群孩子却不觉任何枯燥,夏天摔泥巴,冬天打爬犁。黄黄的大泥巴从水沟捞出来,像面一样细,光光的,滑滑的,我们把它当宝贝,抠成碗样形状,使劲往地上一摔,看谁破的洞大,泥巴瞬间溅到身上和脸上,小手一抹,整个一脏兮兮小人。有时,我们会为了谁少给谁一块泥巴而争得面红耳赤,想想那些日子真是让人怀念。
冬天的我们更加疯狂,打爬犁,打雪仗,捉迷藏,还有就是去井沿。我说的井是那种轱辘井,露天的,刮风下雨都不盖的那种。把水桶往绳子上一栓,顺势一扔,井把飞快地转动,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水桶到底了,上边的人们晃一晃井绳,水灌满一桶后,再把它咯吱咯吱地摇上来。冬天打水免不了会洒在外面,这样井口处会结成厚厚的冰。大人们都是小心翼翼来往,可这群孩子却胆大妄为,时常跑到井沿打滑,如今想来真是后怕,稍有闪失都是追悔莫及的。
现在的孩子是浸在蜜里的,不仅身子陷了进去,思想也跟着陷了进去。如果你问他鸡蛋是哪来的?他会说,鸡下的。因为这是大人告诉他的,可在他们的大脑里却没有任何概念。孩子总是被大人一味灌输,各种思想,各种意识,不要与陌生人说话,不要伤害动物,不要这样,不要那样……他们像个机器,被安装着各种程序和使命,完全没了那种亲近自然、感知自然的欲望和能力。其实这是对孩子天性和善良的一种泯灭。
我们小时候会追着狗撒欢地跑;会在鸡窝边蹲好久,只为等着鸡蛋从鸡屁股钻出的那一刻。会问大人,为什么鸡窝里总会有几个蛋壳;会往猪圈扔石头,听着猪哼哧哼哧地抗议;大冬天会守在羊圈旁看着羊羔出生,看它一点点站立起来;见过杀鸡,知道生命在垂死的那一刻会拼命挣扎;见过宰猪,听过撕心裂肺的嚎叫。
夏天,守在大地啃黄瓜;冬天,靠在火墙吃冻梨。生活,虽没有电视,却有大群的伙伴;街道,虽没有奔流的汽车,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那时的生活很单调,人们的内心却很丰盛,记得姥姥总是把各式的糖纸捋好,抻平,夹在书页里,攒多了,就折成五颜六色的纸盒。小姨会把香烟里的泊纸用手搓一搓,然后把掉下的金星粘在我脸上。我对着镜子,扎着粉绫子,手舞足蹈,真美,真美……
现在的生活好了,丰富了,绚彩了,可人们的内心却越发趋向贫乏与空虚。我在反思,在遗憾,这究竟是社会的进步呢还是后退呢?
林场的日子就这样淡去了,林场的人们也纷纷离开了,奔向大都市,奔向现代化。我是林场出生的孩子,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带给我快乐和童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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