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片月光照耀疲惫的你散文
一
她终于在一个晚上晕倒了,晕倒在车间的流水线上。
她来自偏远的山村,和别人一起来到大都市打工。她在工厂流水线上做普通的工人,那些一起出来的,长得漂亮的姐妹都已经被安排了清闲的工作。到最后,只有她,还在日复一日的疲累中挣扎。
她个子不高,不美丽,不聪明,不会说话,她只是一直沉默,面对着一成不变的工作。周围虽没有白眼冷遇,可是却没人理会她,她每一天都被寂寞与疲惫包围着。
在这个盛夏的晚上,她晕倒了。之前,本就热得难捱,又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失误,被段长批评了几句。一下子点燃了心里不如意的种种,便觉眼前一黑,各种烦恼似乎瞬间远去。
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窗外仍是夜色沉迷,身旁是两个一起出来的'姐妹。她们很焦急地守在她身边,一如当初刚来的时候,那份真切的关怀写在每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那一瞬间,仿佛心底坚冰融化,化作满眼的泪。她拉着她俩的手,情不自禁地诉说着心里的辛酸。
等她说完,其中一个姐妹说:“你哪里就难看了呀,在我们心里,你一直是最可爱的小妹妹。虽然后来我们接触少,可是,我们都想着你。刚才,你没醒的时候,我们没开灯,有一片月光就照片你脸上,我们觉得你真美,都看呆了呢!”
她转头去看窗外,月亮正静静地在尘世外照耀。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感动,就像乡下时站在野外,一阵风带来的亲切。一直以为,世间的美好与自己无缘,可是,在沉睡的时刻,这么美的月光曾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脸。便明白,也许,许多美好一直都在,只是自己的心在封闭着。
世间的美好从不因人的高低贵贱而增减半分,就像明月照耀着江海也照耀着小溪。当你于世事艰难中辗转愁眠,要知道,美丽的月光曾温柔地抚摸过你的脸啊!
二
那一年是最艰难的一年。我第一次高考因病失利的时候,那个秋天,在工地上干活,力工,每天都脏累相伴。
一到晚上,浑身像散了架,躺在工棚的木板铺上,头脑里却是异常地清醒。好像有着绝望,又似在黑暗中挣扎,身体上的疲累减轻不了精神上的折磨。有那么一个夜里,忽然惊醒,黑黑的工棚里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有时恨自己从梦里醒来,张开眼睛就是黑暗,遗忘的种种都会清晰地涌上来。
蓦然,一点光亮便走进了我的眼睛。那一小块圆圆的亮斑就在对面的木板墙上,我顺着它的来处,看到棚顶的一小条缝隙,外面,一定是圆月当空了。那个夜里,我就看着那一小片月光在墙上慢慢地移动,心里宁静无比。仿佛有着什么魔力一般,黑暗中那点点光亮,直映入心底。或许,只有在极黑暗的处境里,才会如此亲切地发现,平时忽略的一点光,有着怎样的动人之处。
是的,就算人生的际遇再黯淡坎坷,生命中的美与希望,也会如那一小片月光般,于某个缝隙中潜入,让一颗心有了温柔的亮色,然后,梦想便会生生不息。
三
认识一个小女孩,先天失明,十四年的生活就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度过。她曾说过,因为从不知道光明为何物,所以并不觉得什么,只是不知道人们说的万物是什么样子什么色彩,心里很难过。她还说过,可能是已经麻木得疲惫了,习惯了黑暗,想想万物,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触到听到与看到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便也不再去想。
事情改变在十岁那年。那时她喜欢上了音乐,最爱听钢琴曲,尤其是那首《月光曲》。她知道那是贝多芬弹给一对盲人兄妹的,所以更有感触,她觉得在音乐的流淌中,真的看见了皎洁的月光,以及月光下静静美丽着的一切。那样的时刻,她的麻木疲惫便都消散于无形的手指中,心儿恬静得能滴出露来。
十四岁那年,好消息传来,她的眼睛能够通过移植来恢复视力。这让她兴奋了许久,猝然而来的希望,激起了心中层层叠叠的憧憬。后来,手成功后,眼上还裹着纱布,她却乞求医生,说:“等可以看到东西时,能不能在有月亮的夜里给我摘去纱布,我想第一眼就看见月光!”
那个夜里,摘去纱布后,熄了病房里的灯,拉开了窗帘,她才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月光,无数次想象中的月色,以及,月光中身旁的亲人和朋友。
她说,从此,她再也不会感到疲惫,因为美丽的月光会照耀着她永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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