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尽风情向小园散文
一、嫁桂
时值仲春,天朗气清,日照回暖,地气升腾,万木待发,又兼雨足风轻,正宜嫁桂。
桂花自南方移居以来,已经数百年,渐渐顺应物候,习惯时节。桂经冬不凋,且寓意吉祥,已成为当家花卉。桂花可粗分为金桂、银桂、丹桂三系列,各品种又相互杂交,不断繁衍,变种已经无数。入秋以后,正当花期,香气馥郁,扑鼻沁脾。甚至有四季桂,可开至正月。此时正是桂之盛时,枝上花朵簇簇,树下谢花铺地。
大凡木本花卉之繁殖,常用嫁接法,桂花则多用靠接法嫁接。桂属木樨科,故应选同科植物作砧木,如大叶女贞等,但最好的是选用流苏。其法为取母株上一枝作待嫁穗,不用剪下,只切去部分木质部成切口,砧木也切出同样的切口,砧穗相接,绑缚好。要点是切口相似,贴合要密,绑缚要紧。以后把接穗与母体逐渐分离,直至独立成株。靠接的优点是穗与母株相连,又与砧木接合,利于愈合切口,接穗能从母株与砧木同时吸收养分,且逐渐过渡,成活率极高。
嫁接的“嫁”字,实在选得传神,的确如同嫁女儿一般。枝接是一般嫁人,芽接似童养媳,靠接似是娇娇女,总与父母脱离不开。与砧木的融合,真是与丈夫的磨合。性相近方可嫁,切口似才能相接,贴合紧方能融洽,独立成活才算成功。同事中有擅长嫁桂者,深谙季节、习性、树体旺弱之细微差别,所以成功率很高,真乃桂之月老也。
二、听鸟
有山没有水,就缺少灵性;有水没有植物,就失了生气;有树没有鸟,就没了灵魂。每天清晨,鸟儿们便早早起来,在树梢上,竹林里,尽情的鸣叫着,我常被此情形所陶醉。单位的水杉树上,所多的是鸟巢,我不认识他们,但见到鸟儿们来便非常高兴。高高的杨树上有喜鹊的很大的家,地下,或许能见到野鸡的窝。密密的雪松深处,会藏有不知名的大鸟。那水池里,常有野鸭、苍鹭、白鹭来光顾。麻雀、斑鸠等更是寻常可见。这些鸟儿们在这清幽的圃地里悠闲的生活,也给我们这片绿林增添了许多的生气。
我不是一个懂鸟的人,甚至认识不了几种鸟,但我喜欢这些大自然的精灵们,他们让天空不再单调,让树木不再孤独,让我有所寄托。
隔着窗,看到花草竹树,虽然也是无尽的美丽。但那花枝间若多了一只鸟儿,便倍添无穷的精神。走在静静的林间小路上,是那么的惬意,若是再有一两声清幽的鸟鸣,便将安静渲染到了极至。那些或高翔或低踅的飞鸟们,是这自然的宠儿,他们的一跳一停,一啄一饮,无不带着安闲,引人遐思。
不论是鸿鹄还是燕雀,都已经从鸟官人皇走到了我的眼前。四季轮回,侯鸟迁移,从鸿蒙飞到现代,从王公之府飞到百姓之家,从择枝而栖到了无枝可依。那雎鸠可还在古老的河洲鸣唱?那交交黄鸟,止于何处?只有雁燕,秋去春回,掠过数万年的天空,依然遵守着诺言。
是谁在引领着鸟儿翱翔?是那扶摇直上的大鹏,还是那浴火重生的凤凰。他们都是九天之上的鸟神,是在恪守着“君子自强不息”的精神吗?可我看不见它们。我只看见那些枝头檐下的鸟儿,莫笑它们,天地生育了它们,与我相邻相亲,相闻相谐,岂不“君子以厚德载物”吗?
听彼禽语,斯乐谁知。
三、割草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看到满目白花飘动的芦获,就由然想起这两句古诗来。林边上,空隙中,沿路两旁的低洼地里,处处都被它密密匝匝的占着,挤得那些柳树和紫穗槐们,只好拼命地伸出头。一些杠柳,把它们的藤爬满了高高地松树,形成了一片绿色的瀑布,纵横交错地拦住了路,仿佛有了热带雨林的壮观。水塘里的香蒲,还依然苍翠,没有畏秋的意思。
抱歉,可爱的杂草们,为了森林防火,你们只得被割掉了。我们海边的二千余亩区域,已经被纵横的几条路分割成几大块,唯有靠海的一带没有着火的危险,沿着路的两侧,要割宽二十米左右的隔离带,再在各处纵向割几条。割灌机、镰刀一齐上阵,砍下一些分叉的刺槐做成木杈,把割下的草堆成堆,用紫穗槐拧软了当绳子捆起来。随着机器的轰鸣,木杈的挥动,一条条地隔离带便出来了。
累了,休息一下,站在公路上,望一眼海上飞翔的海鸥,看一下远处掠过的白鹭。或者踏着一片片的野菊花,去摘那挂满枝头的酸枣,青的,红的,褐色的.,随便你挑。随处可见的枸杞,已经把它们的红灯笼挂起来了,一大片一大片地。那些匍匐着的,是被缀弯了,任意提起一条藤,便会有沉甸甸的枸杞。野韭菜已经形成了种子,一丛丛的如花般秀气。
长长的沟堤,是隔离和通道两用的,有水的时候,如果从空中来看,一定是非常美丽的湿地。这季节,已经枯水了。沿着沟渠,没水的地方会有许多的小洞,那是蟹子们的乐园,偶尔还能捉到大个的。有水的小坑里,还能捉到鲫鱼、龙虾。
野兔已经很少见了,大约已经被公路上的现代文明挤走了吧。但逢着大潮的时候,每天都会有人去下海。看着他们去了,在我们收工的时候也就回来了,无论其蓝子还是网袋,都有沉甸甸的收获。当然,海蛎子最多。不会下海、不能下海的我们,可以半路买下来,既便宜又新鲜。
我喜欢这个季节,喜欢这个熟悉的地方,喜欢这里的所有植物和动物们,在这一个天蓝海蓝的地方,在这样色彩斑斓景致中,竟觉得词穷了。
四、小工
因为工作关系,我一直与农民打着交道,确切地说,是与那些雇来干活的小工常在一起。他们都是庄稼人,来得多是老汉和妇女,因不能离家太远,便就近来干我们苗圃的活。男人们的皮肤被岁月镀成了黑亮色,深深的皱纹极具涵养力。妇女们也都是素面朝天,都会戴着头巾,或戴个帽子,再围上头巾,可以遮阳挡土。老汉们干活都极沉稳踏实,不急不缓,很认真,一般不需要纠正和督促,自觉地接受安排,不会挑肥拣瘦,也很有合作精神。妇女们永远不会安静,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倘若不给她们定量或督促,便会被长长的话题绊住了手脚。
熟悉他们之后,便知道有几个男人是肚里有故事的。他们大都阅历丰富,经验颇多,听他们讲故事是很有乐趣的事情,每当闲暇或休息时,我便逗引他们讲。内容既谈古论今,也有野史和地方掌故,有人生的经验,也有对现实的探讨,许多事情是在书本里得不到的。更有好乐能唱的,便让你在劳动中欣赏了地方小戏,身上的劳累也便消了大半。倘若你肯屈身做学生,也能学到下棋的技艺,还有许多的劳动技巧,如苗木的种植很多时候需要灵活掌握和处理,对生长情况的判断,他们的经验会比照本宣科强得多,至于工具的维护使用,全听他们的绝没错。
妇女们都是天生的幻想家,她们会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和问题,若是年青的毛头小子,肯定会被她们“欺负”。她们的程序一般是先问你的年龄和家庭情况,很快就把你拉近了,然后再用提亲、问家人等方式刺探你的弱点,待把你从一个管理者的位子上拉下来后,便在玩笑中进行“攻击”了。在这种“攻击”中能不败的少有,群儒好斗,群妇难缠。如果你能不生气,不急躁,巧言应对,并且一直对她们尊敬的话,你就算闯过了这关,以后她们会关心你,支持你的。若你愿意做个安份的旁听者的话,便会及时的知道附近发生的一切新闻,也能从他们的闲谈中学到许多家庭经验,了解各种家庭矛盾的原因和解决办法。
完成了绿化的地方是美丽的,令人赏心悦目,而这些工作做起来却是很辛苦的。播种、植苗、除草、浇水、施肥、剪枝、架护、打药、起苗、装车,每一样都是技术与体力的综合。当汗水浸透衣服,泥土沾了满身时,每个人都不会是漂亮的。而这一群人在绿地和林木下干活的场景,却是别样的具有生机,他们点缀了环境,环境映衬了他们。一片片的土地在他们这些人的手中变化着,由裸土变成绿地,变成花园,变成了绿色长廊。
绿化育苗是季节性强的工作,这些被叫做小工的人们便象候鸟一样地来回迁移。有个人曾对我说:“你们用的时候就把我们叫来,不用的时候就撵走了。”我说:“不对,应该是我们需要的时候你们就来了,我们不需要的时候你们就走了”。
工作是辛苦的,报酬也不高,而他们却都很高兴,很少有带着不愉快的。甚至有人这样说,若不出来干活,在家待不住,并不是为了挣钱,就是觉得有许多人一块干活有意思。在脱离了生产队这么多年后,真的很少能有这样的集体劳动的场面,在一起久了的人,就有了组织的感觉。
他们是农民,没有显赫的业绩,没有荣耀的头衔,甚至没有固定的身份,你会在不同的场合见到他们的身影。他们都是终日劳作,国家一切的节假日都仿佛与他们无关。而我们的成绩里无处不浸淫着他们的劳动,甚至许多年后,故地重游时,他们仍会自豪地说:“这里某某就是我们干的”,这时,你不觉得他们是完全合格的劳动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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