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味道优美散文
【芝麻香了】
又是一年桂花飘,山地里父母种下的芝麻也熟了。下班回家,母亲正在门外把那些刚挑回来的芝麻分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再在场院的地上铺上塑料薄膜,把它们晒在上面,自然风干。一阵阵芝麻香味淡淡地飘散在场院里,不禁勾起我许多陈年的记忆。
小时候,我们姐弟仨都在念书,一辈子只会在土地上谋取收成的父母为了让我们每个人都读上书,成年累月勤扒苦做,恨不得把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要掰做两半儿花,能给我们带来美味享受的只有自家种下的芝麻了,它总是那样的香甜。
每年端午之后,天气开始变得热燥起来,雨水也开始淅淅沥渐了。收了麦子之后,乘着雨后的山地比较松软,父母亲在地里撒上了芝麻种子,要不了几天,就会从土里钻出一片绿油油的芝麻苗。它们大约到了长到筷子高的时候,父母样就会在周末领着我们,扛着锄头,给芝麻间苗捎带除草。临近暑假,芝麻就开始拔节扬花了,地里的芝麻花儿一簇一簇地,顺着芝麻杆儿,一节节地往上开,开完一节就结出一圈嫩嫩的芝麻夹,那里面,孕育着细小的芝麻粒。这个时候,父亲就会让我背上二三十斤尿素,小心滴化在水桶里,一颗颗地给他们施肥。然后再除一遍草,就可以等着收成了。每当那个时候,看着那些一节节往上开的芝麻花儿,我心里总盼着它早点成熟,好能吃上香甜的芝麻粉儿。
等到农历八月,山地的芝麻开始成熟了,一棵棵缀满饱满的芝麻夹的芝麻开始掉叶子的时候,就是我们跟父母一起拿着镰刀到地里收获的时候了。每到这时,母亲都要带上一块很大的薄膜,在地边找块平坦的地方铺上,父亲把一棵棵芝麻小心地割断,再轻轻地放到薄膜上,生怕掉下一小粒,母亲用棒槌先轻轻敲一遍,再仔细地捆上,然后挑回家,把它们分成两手合拢一把大小的一小捆一小捆,架起来,让它们在院场里风干。在等待芝麻风干的日子,母亲每天都会仔细地检查一遍,收拢那些从芝麻夹里掉落的芝麻,用簸箕簸去里面的叶子和杂质。直到每一根芝麻杆儿再也敲不出一粒芝麻,才算完全收获。
之后,母亲总会用很多方法把它们整理得干干净净,晒干。然后装进密封的塑料袋子。偶尔,会在周末的晚上,拿出几大碗来,烧热灶膛,把芝麻放进锅里,炒得喷香。这个时候,我就会找出量米用的升子,把擀面棍抹得干干净净,等那些在锅里开始轻微炸响的芝麻被母亲起出来后,放进升子,用擀面棍细细鼓捣,直到把那些炒干的芝麻捣成粉。然后母亲会拿出积攒的糖罐儿,在芝麻粉里拌上几勺子,香甜的芝麻粉就成了我们最好的美味了。但我们总是吃了几口就舍不得吃,母亲会把他们分装在三个罐头瓶里,密封好,装进我们的书包。这些就是我们在学校住宿时改善生活的最好菜肴了。偶尔,母亲还会拿出一个油瓶子,给我们带到学校拌饭的腌菜滴上几滴用芝麻换回的香油,香喷喷的,直至今日,那带着香油味儿的腌菜仍是我的最爱。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从学校毕业了。但母亲仍然每年都坚持种上一些芝麻,做些芝麻粉或者换些香油,逢年过节给我们换一下口味。每一次,当一家人一边吃着芝麻粉,一边互相笑话对方满脸的芝麻粉的时候,母亲总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分明带着芝麻开花时的安然。
【腌菜咸,腌菜香】
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兄弟给我电话,说是国庆放假回家,想到我家里吃个饭,他馋母亲做的腌菜了。接电话的时候,我正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夹着有点咸又有点香的腌菜下饭,忍不住就咂吧着嘴巴刺激他说:“咱妈现在没有当年做那么多了哈,想吃赶紧回来,听听,我现在吃的啥!”电话那头立马传来咽口水的声音:“那跟咱妈说说,给我留点,回去我想带些出来慢慢尝!”
挂了电话,我跟母亲说:“阿磊过几天回,他想吃你做的腌菜了,还说想带点去。”“这么多年还惦记着这个啊?外面好吃的多着呢,他怎么就想吃这个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母亲脸上溢满了慈祥的笑意,忽然觉得她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头发也基本全白了,眼角不禁有些湿气氤氲起来。
母亲出生在抗战胜利的那一年,解放后,外公家因为田地多了两亩,再加上他勤扒苦做经营了一个土榨坊,就被划为富农。但母亲常跟我说,其实那哪叫富农啊,只是做得比别人更多,花销比别人更节约些而已。十来岁,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得第天放牛放羊,上山砍柴,下地帮大人干活,至于上学堂,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以至到嫁给父亲,还目不识丁,但她绝对是个干农活、料理家务两不误的好手。
小时候农村还是大集体,家大口阔,记得有一年过年,全家唯一的荤腥味儿就是生产队分的六两牛皮,加上青菜野菜熬了一大锅汤算是年夜饭。母亲还总把自己那份夹给家里最小的我。及至熬到我上了小学,大集体时代才结束了,一大家人分成了若干小家。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为了照顾好小家庭的生活,母亲打小就给我们灌输一个居家过日子的秘诀:腌菜是当家菜,少不得。于是一年四季,从架豆,洋葱,黄瓜,黄豆,辣椒,泥芋,生姜,四季豆甚至韭菜白菜帮子,都成了母亲泡制腌菜的原料,母亲想尽办法进行搭配,隔三差五从腌菜缸里捞一盆上来,切得匀匀的,用少许的菜油炒了,滴上几滴香油,一端上饭桌,那灿黄灿黄的颜色和扑鼻而来的香味儿,最能勾起我们的食欲。于是,母亲做的腌菜一直是家里餐桌上固定的菜谱。
在我读初中高中的时候,是寄宿在学校的。每周一大缸子腌菜就是我一个星期的下饭菜。那时候我们姐弟三人都在上学,是母亲泡制腌菜的最高峰的时期。家里有一口大缸,能装四五担水。但母亲总能想办法让缸里的腌菜保持一个深度,足够我们三人带到学校。每个周末,我都会帮母亲从缸里捞起满满一瓷盆腌菜,母亲就着昏暗的灯光,切上半个小时,然后用大火炒热,分装在三个大号钵子里面,仔细地压实,抹干净钵子边儿和底,再拿出精打细算换回的半葫芦瓶香油,每个钵子滴上几滴,装到布兜里,供我们带到学校当下饭菜。
从初中到高中,我们住的都是那种很简陋的大宿舍,吃饭的时候,同学们纷纷拿出各自的腌菜钵子,就着饭盒,分享着母亲们的'手艺。我带去的腌菜总是最先被消灭掉的,那切得一般均匀的豇豆,咸咸的,掺杂着带点酸味的白菜帮子,外加黄艳艳的辣椒片儿,偶尔,还有几粒腌黄豆鼓鼓涨涨的,吃下去咸味里透着香,特别受到同学的喜爱。后来母亲知道同学们都喜欢吃她做的腌菜,每次给我装腌菜的时候钵子压得更结实,让我带到学校和同学们分享。而她一有空闲,就会腌制更多的腌菜。我高中到大学同寝室的兄弟阿磊,就是那时跟母亲的腌菜结下缘分的。
及至我们姐弟全都毕业了,成家了。母亲的那口大腌菜缸才光荣退役了。但母亲依然每年会腌制一些腌菜,供家里换换口味,只是大缸换成了半大的罐子,可腌制的腌菜更精致了。尤其每年夏末秋初的时候,母亲总会精心挑选一些一般匀净的嫩豇豆,还有滑亮的红辣椒、白辣椒,再加些生姜,习得干干净净的,晾干爽了,再仔细拌上盐放进罐子,拿几块不知用来压了腌菜多少年的早就光溜溜的青石头压着,盖上盖子,过半个多月,夹起一碗,切了炒熟,拌上香油,依然是全家最抢手的当家菜。阿磊自打毕业后去了深圳,每次回家都会跑到我家来,就着一盘腌菜,狂吃三碗饭,撑个肚儿圆,有时还顺手牵羊从罐里捞些带上。
而我二十多年来,已经深深的恋上母亲的腌菜,在外面应酬吃饭,都会点上一份腌菜,要不然还真觉得饭吃不香,吃不饱,而吃着吃着,总会想起母亲,想起母亲腌制的又咸又香的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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