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风乍起,吹皱一池湖水”,或许在生活闲适的我们眼中,风是精灵,唤起我们诗意的遐想。而在作家刘亮程的笔下,风的寒意太巨大了,有着透心的寒冷。
在一个雪天,30岁的“我”静坐在屋子里,围抱火炉,吃咸菜啃馍馍想着一些人和事情,想得深远而入神(抚摸自己的一生)。 这就是叙述的起点,散文以这段场景组织衔接了“现在的我”、“十四岁的我”、路人、姑妈以及与“我”“隔着三十岁的人生距离”的母亲。
30岁的“我紧围着火炉,努力想烤热自己。我的一根骨头,却露在屋外的寒风中,隐隐作疼。那是我多年前冻坏的一根骨头,我再不像捡一根牛骨头一样,把它捡回到火炉旁烤热。它永远地冻坏在那段天亮前的雪路上了。” 将“寒风吹彻”的阅历集中于“三十岁的我”的一个冬天的时段,而将“十四岁的我”、“三十岁的我”之后的内容穿插其中。“三十岁的我”之后的岁月虽然是“我”不曾经历过的,但是文章借助于对姑妈、母亲的叙述暗示了“我”的未来仍会是“寒风吹彻”。
刘亮程在《冯四》中曾说过:“一个人一出世,他的全部未来便明明白白摆在村里。当你十五岁或二十岁的时候,那些三十岁、五十岁、七十岁的人便展示了你的全部未来;而当你八十岁时,那些四十岁、二十岁、十七岁的人们又演绎着你的全部过去。”“我”在成长历程中被寒风吹彻,“路人”在跋涉路途中被寒风吹彻,“姑妈”在等待春天中被寒风吹彻,“母亲”在年迈衰老中被寒风吹彻。
而时空交错的叙述方式又有力地强化着这种生命的“寒风”体验。在童年、少年、青年等各个生命时段中不段跳跃、闪回,用姑妈与母亲的人生经历来作比附、关照、透视,有意识地造成叙事时间的颠倒错乱。把复杂的人和事放在每个空间里,有的随意点染,有的泼墨描绘,错落有致,色彩斑澜。这种时间的大幅度、高频率交错的手法,既写出了“我”对不同的人生阶段的深切体验和持续思考,又增强了文章的艺术表达力度和涵盖度。文中贯穿着的“冬天”、“寒风”、“雪”等字眼,它们有着丰富的内涵,既实指北方自然环境的艰苦恶劣,也虚指人生旅途中的种种磨难,还指在生老病死规律中的脆弱和无奈,“寒风”又是对这一切的无助、冷漠、孤独乃至绝望的独特的生命体验。“寒风”体验的背后就是对生命苦难的体验。
因而自然界里的“寒风吹彻”是和人的命运连在一起的。作品写出了人类严峻、沉重的生活状态。感情基调沉重阴冷,深刻揭示了作者对人生中冬季的痛苦与无助。“冬天总是一年一年地弄冷一个人,先是一条腿、一块骨头、一副表情、一种心青……而后整个人生。”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帮不了谁。”这样的悲凉、这样的同情,这样的怜悯!大概只有真正领略过寒风的人才知道孤独的重量和悲剧的力量。人生的“寒风”也许不是你最好的老师,但确是你最大的敌人。对于“寒风”,唯一的意义就是苦难,但是对于“寒风”中的人、“寒风”外的人,也许还有很多意义,而悲悯生命、同情自己,却最有人性的光辉。生命不由我们选择,而寒冷、疾病和死亡却必须由我们独自承担。
幸而,冬天的寒风中依然有着一丝丝生命渗透出的暖意。不管是围抱火炉取暖,还是给“路人”温暖的帮助;不管是经常看望“姑妈”,还是暗下决心经常回来看看母亲陪母亲说话,特别是“我才三十岁,肯定能走过冬天”,让我们还是寻找到了一份对生命的热爱、对美好的追寻。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作家李陀曾说过,刘亮程的才能在于,他好像能把文字放到一条清亮透明的小河里淘洗一番,洗得每个字都干干净净,但洗尽铅华的文字里又有一种厚重。捧在手里掂一掂,每个字都重得好像要脱手。“寒风”哀而不伤,“寒风”过后,当是春暖花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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