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东西”与“人血馒头”
鲁迅小说《药》中,对那特殊的“药”--人血馒头的描写,颇为耐人寻味。先看文中的描写:
1.……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2.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
3.他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
4.老栓也打开灯笼罩,用荷叶重新包了那红红的馒头。
5.……老栓便把一个碧绿的包,一个红红白白的破灯笼,一同塞在灶里……
6.他的母亲端过一碟乌黑的圆的东西……
7.小栓撮起这黑东西,看了一会,似乎拿着自己的性命一般,心里说不出的奇怪。
8.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的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
9.“包好,包好!这样趁热吃下。这样的人血馒头,什么痨病都包好!”
前面所列语句中加横线的成分所指的都是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虽然读者都知道是什么,但作者一直闭口不提那几个字,而是用了其它一些描述性的说法来替代,一直等到刽子手康大叔出场,才最终由他的口中猛然迸出“人血馒头”四个字。这样写的用意有二:
一、绘形绘色,生动含蓄而又震慑人心。
“鲜红”、“红”、“红红”--那是带着革命者鲜活的生命的血液;“乌黑”、“黑”--那是遭到践踏和侮辱的革命者的生命;“馒头”、“包”、“圆东西”--那是善良者对残忍和恐怖的委婉的讳饰。红色是那样的刺目,黑色是那样的黯淡,那由“红”变“黑”的“圆的东西”,又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而又无法回避。试想,一个鲜活的生命断送于刽子手的屠刀,变成一个“圆的东西”,传递到一个普通百姓的手中,变色而食,那是一个什么情景啊!革命者的悲哀,刽子手的凶残,老百姓的愚昧和麻木,全都由这绘形绘色的描写展示了出来,震慑人心。
二、久蓄一发,刽子手康大叔穷形尽相。
从华老栓深夜打着灯笼去买那据说能治痨病的“药”开始,一直到华小栓吃下那一“包药”为止,无论是小说中人物的语言,还是作者自己的叙述语言,都没有说出过“人血馒头”这四个字。杀人是残忍的,吃人血也是残忍的;然而,作为一个稍有天良的人,连口中说出那四个字都是残忍的。华老栓夫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它是什么(虽然心知肚明),排开他们购买此物的深层原因不谈,就其本质而言,乃是善良本性使然。叙述者(作者)对此也是反复回避,不也是在向读者暗示一种善良人最起码的良知吗?然而,请看那披玄色衣扎宽腰带,一进门就大声武气目中无人的康大叔,一个以杀人为乐杀人为生的刽子手,一出口就嚷出了“人血馒头”,再加一个“痨病”,这种常人惧言而又讳言的话语,在刽子手的口中如此自然地吐出,活脱脱地画出了一个刽子手的嘴脸,你难道不惊骇于他的残忍和无耻吗?
同一个事物,不同的人不同的说法,描绘出不同的形象,揭示出不同的灵魂,这就是鲁迅先生举重若轻,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魅力。
1999/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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