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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毅
8月27日,匈牙利总理麦杰希彼得博士来到鲁迅博物馆,参加了裴多菲铜像落成的揭幕式。那一天来了许多人,有人还在那铜像前朗诵了裴多菲的诗。这一天对中匈的文化交流史来说,是意味深长的。两国最伟大的作家相逢于此,让人感慨万千。铜像塑得很有风致,诗人的性格和情调历历在目。好像精神的本原被雕塑出来了。我看那尊像,就想起诗人的几首传世的作品,觉得那像把一颗伟大的灵魂托现出来了。刚强、果敢,藐视人间的罪恶,而目光仿佛穿过了时光的隧道,直逼着人们。他要说些什么?那精神的穿透力,大凡凝视他的人,都可感受到的。
塑像的作者叫维格陶马什,1926年生于奇洛格海吉市,据大使馆提供的材料,作者在六十年代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立体派艺术,作品充满动力。他长期生活在布达佩斯,曾获得哥叔特奖。这位天才的艺术家的不懈的工作,使匈牙利的雕塑业得到了复兴,在他的祖国,常常能在一些广场上看到他的雕像作品。我们现在竟在中国的博物馆里能永久地欣赏到他的杰作,那是荣幸的。
裴多菲之于中国读者,是个熟悉的名字,他和鲁迅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鲁迅在年轻的时候,曾最早介绍过这位诗人的作品,对其创作,有着神往的态度。裴多菲的诗是充满血腥的,用鲁迅的眼光看,是战斗的,有着超越流俗的气韵。1907年,鲁迅在《摩罗诗力说》里,介绍了这位诗人的创作情况,内心的激情,似乎由裴多菲式的诗人那里激发出来的。裴多菲不仅是诗人,也是斗士,这斗士的风采,更让人感怀吧?鲁迅写裴多菲的文字,调子是激昂的,那篇用文言文写的介绍,气势恢弘,好像在呼应着诗人发出的宣言。他的礼赞裴多菲,缘于那独立的、个性的精神,而这些,在中国的文人中是很少见的。鲁迅说,像裴多菲这样的人,“无不刚健不挠,抱诚守真,不取媚于群,以随顺旧俗,发为雄声,以起其国人于天下。”诗人如果躺在象牙塔里,做些无病呻吟的文字
,大抵是没有出息的。这看法,保持到了终身。晚年的时候,当孙用先生从世界语中将裴多菲的长诗《勇敢的约翰》译成中文时,鲁迅曾对此进行了认真的校阅。鲁迅说,他向来很爱裴多菲的人和诗的。什么原因呢,他没有说,但我们看两人的气质和文风,大概就可以感到些什么的。裴多菲的文章和诗,和蝇营狗苟的精神无缘,那里的真与诚,写着人性中最迷人的一隅,读起来是快慰的。天底下的诗人很多,但我们大多看到的还是些弄弄风月的人们,把自己囚在精神的牢笼里,不能飞起来。鲁迅不喜欢那些躲在象牙塔里的文人,嘁嘁嚓嚓,无病呻吟。而那时中国的文人,这样的人何其多呀。裴多菲一入鲁迅的眼帘,便获得了一种感动,那里不为死亡所屈服的勇气,恰恰是中国当时的人所缺少的。从青年到晚年,一直对这位诗人能够抱有敬意,这在鲁迅来说,是不多见
的。我记得他早年是尼采的拥护者,可晚年的看法却大有不同,年龄大了,知识多了,阅历也不同于以前,尼采的形象自然就有些变化。可是裴多菲的形象,却牢牢地立在那里,这便证明了诗人永久的魅力。战士终究比思想者有着确切性的东西,虽然他缺少思想者的丰富与复杂。
鲁迅是最早翻译裴多菲诗歌的人。1924年,他在《语丝》杂志上发表的几首裴多菲的诗,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非常漂亮。那几首诗写阳光,写大地的作品,情思万状,有着他人少有的境界。除了激情之外,还有悠长的韵味。诗人的想像力是高远的,毫无忸怩之态。读他的作品,像置于苍穹之中,让人的心飞动起来。我看诗人的作品,觉得很像普希金、莱蒙托夫、拜伦等,纯洁、神奇、激荡。白莽当年译裴多菲的诗,就是在鲁迅的鼓励下进行的。那一首译诗,至今还在社会流传:“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如果不是鲁迅在文章中引用了它,不会流传得如此之广。三十年代以来,为自由而奔波的人们,差不多都曾吟诵过这首诗的。我以为那里有鲁迅的一个旧梦,他在年轻的时候,正是在这样的激情里,开始了思想的飞翔。鲁迅的裴多菲情结,有着人性的美好的一面。我们这些后来的人,只要认真读解那些文本,多少可以体察到一些奥秘的。
现在,裴多菲的铜像永久地立在鲁迅的故居旁了。两颗不同国度的灵魂,又一次在此相逢,给我们的造访者以新奇。在布达佩斯裴多菲博物馆里,也树立着鲁迅的铜像,那是两国文化交汇的象征吧。鲁迅是读不完的,裴多菲也是读不完的。当我们将两个人对读的时候,或许会发现许多新的亮色,它照耀着人们,在我们孤苦的时候,也许那两颗灵魂,会引导着我们前行。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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