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跃
静夜中,你醒了,是清丽的月光泻进了你的梦;你醒了,那朵未眠的海棠花正看着你,你凝神与它对视,便觉悟出一种缘分:“美是邂逅所得,是亲近所得”。海棠花在这个静夜里为你伸展出娇嫩的花瓣,为你吐露出幽雅的清香,而你的思绪则掠过那艳丽的色彩,弥散的清馨,停留在更为茫远的时空,“它盛放,含有一种哀伤的美”。
“哀伤”也许是你一生中的痛吧。幼年时,你的父母远你而去;少年时,你姐姐与祖母相继作古;16岁那年,相依为命的祖父又撒手人寰。在你许许多多的作品中,充盈的便是一种玄妙的悲哀、幻想的忧郁和幽情的感伤。
现在,你又把这样的心绪寄在一朵花,一朵静夜里未眠的海棠花上。你领着我们寻找“哀伤”的源头,于是你发现了人对美的感受的有限。“一朵花也是好的”,这是感性的彻悟,还是理性的思考?似乎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成为发现美的一种契机。
然而每一次的“发现”,每一次的进步,都将意味着一种结局的将至。“事物好不容易如愿表现出来的时候,也就是死亡。”这是米开朗琪罗临终的话;“只要有点进步,那就是进一步接近死亡,这是多么凄惨啊。”这是雷诺阿的声音。这些大师们声音的色调是灰暗的,却不断地撞击着你的心。
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活着,便永远处在一种叫着“死亡”的阴影中,这是人类的悲剧中有力反抗而无力解决的悲剧,是一种根本意义上的悲剧。于是,你不由自主的慨叹:“一朵花很美,我有时会自言自语道: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这曾是你的信念,你在生活中不停的品尝着艺术的美,于是,京都的晚霞,与繁二郎的画和长次郎的茶碗融合为“黄色带红釉子”的黄昏;于是,家里的那只极普通的小狗,也成了宗达水墨画的主角。
“要活下去”,你也曾用这样的信念鼓励自己,你在艺术中享受生活的美,你从罗丹的《女人的手》里“体味到各种的手势”;你在玛伊约尔的《勒达像》中“领略到女人的肌肤”;即使是一幅拙劣的花的画作,你也把它看成争奇斗艳的自然美的反衬。
也许,你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你的一生都走在寻美、塑美的路上。在你的作品中,你竭尽笔墨泼洒着一种清寒的凄美,以求在那种想象的美中得到生的力量,从而远离死亡。因为从你记事的时候起,就有太多的死亡与你遭遇,那是你一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你不停地与它抗争,你告慰自己:“无论怎么厌世,自杀不是开悟的办法,不管德行多高,自杀的人想要达到圣境也是遥远的。”
可你最终选择的还是这样的一条不归的路。是因为你七十三岁的高龄再也无力用想象感受美,还是你一生为之营造的美已被忽略?当美的衰落、美的凋零已无法用一种意志抗拒时,剩下的惟有死亡之美了。于是,你把煤气管送进你的口中,你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作者邮箱: geshifeng@vip.sina.com
[川端康成:花未眠,思便在(网友来稿)]相关文章:
1.花未眠读后感
5.与朱元思书教案
6.诗歌:思儿
10.关于沉思的优美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