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镇物的杂文随笔
我一直自认是一个讲究仪式感的人,但是很不幸,仪式感三个字在通俗意义上往往等同于矫情。而我又是一个接近三十一事无成的贫困girl,嗯,我就是穷矫情本人。怎么也改不掉的是,无论面对多少矫情的指责,总还是对一些事物抱有顽固的期待和坚持,永远在失望,却永远没有妥协。
生活里的矫情是方方面面的,比如总期待别人把一句承诺或者一些关于我的重要不重要的事情记在心上,如果对方忘了,明明对我很重要,却不肯开口提醒一句,非别扭着等对方想起。再比如期望对方主动给的东西,如果需要闹到我开口说的地步,那我很可能塞给我我也不会要了。有些东西如果是需要我开口要才给的,就毫无意义了。不如不要。
记得曾经跟一直不肯顺我意,试图跟我讲大道理的男盆友撂过狠话,说:我不听道理,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小时候我妈也评价我:属林黛玉的,认哄不认打,打一下午打不服,抱起来一哄就好了。其实哪有那么多的能耐,只不过面对亲近的人,总希望多得到一点无条件的疼爱罢了。
大学的时候长得还略可看,追求者们知道我喜欢红玫瑰,单身的时候大束大束颇收了不少。但是那时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抠门至极的男孩子,在一起以后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像样的礼物。我以为他不懂浪漫,但是不是的,他跟前女友明明很浪漫。
有天我们闹别扭了,闹得很凶,我已经要收拾行李回山东了那种。他终于开始慌了神,在那天傍晚,破天荒拿了玫瑰到实习单位接我。三朵,扎在一起拿玻璃纸包着。
我开开心心接过玫瑰,给他一个拥抱一起回家,开开心心插到水瓶里,摆在客厅显眼的位置,却在他出门买菜的时候,躲在阳台哭出声来。
跟他分手以后,好多人不理解,闺蜜追问我你们不是挺好的,为什么过不到一块了?于是我又跟她讲了另外一个故事。说那年圣诞节我们俩一起去看电影,买好票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决定去肯德基坐坐。圣诞节嘛,肯德基里人很多,我去占座,他去点单。等终于点好单端过来,他面前一杯咖啡一个甜筒,我只有一个咖啡。我很错愕,问:我的甜筒呢?他说,你没说要甜筒啊!边说着吃甜筒的动作都没有缓一下。我当时又愣了一下,眼泪开始在眼圈打转,说:可是我也应该有一个甜筒。他看了一眼排队的人群作势要起身问:那我再去买一个?我说:嗯!没想到他又坐回座椅,说:人这么多,说不定没等排到电影都开始了,一只甜筒而已,算了吧。然后吃掉了手里的最后一口。
我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啪嗒啪嗒掉在桌子上:可是我也应该有个甜筒的!他也愣了说:一个甜筒你至于么?语气带着不耐烦。那天电影开场又散场,圣诞过去了,我也没有吃到属于我的甜筒。
我其实没有那么爱吃甜筒,可是这件事让我愤愤难平,我忍不住用小号把经过发到网上,问这样真的正常吗?我真的不可以有一只甜筒吗?底下评论痛骂我矫情、作精,有人替我男友惋惜认为一定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找到我这么个矫情的女人,还有人上升到女权高度问我为什么不能自己买一只,连五块钱的便宜都一定要占我男朋友的呢?可是不管别人怎么骂,我真的应该有一只甜筒的`。
还有一件很矫情的事情是,我一直跟熟悉的朋友说,我从来没过过生日。
这是真的。
小时候我们那边还不兴给小孩子过生日,都没有这个意识。后来随着港台电视剧的普及,同学都开始炫耀自己生日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我也跑回家跟我妈说:妈,今年我要过生日,你要给我买个礼物!我妈想了想答应了,我们还约定礼物她带我去商场选,但是不能超过十块钱。
电视里的生日,除了礼物还有蛋糕的,我当然不敢跟我妈提这个要求,只偷偷给自己搞到了一根蜡烛。
生日那天下着雨,但是我们娘俩都很开心,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去兑现那个不超过十块的礼物。枝节在出门前横生了出来。我姐突然暴怒,先是拽起我的被子扔到了下雨的院子里,然后拿起我的书包头下脚上一抖擞,书本尽皆散落在雨里。接着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痛诉我妈偏心,让她受了多少委屈——我们心里都清楚,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而且她当时没有收到任何祝福。
于是我妈很难堪,转过头来训斥我:下着大雨去给你买礼物?你懂不懂事了!
嗯,好吧,没关系。我默默把被子抱回屋里,自己出了门。没关系,我兜里有一块钱,还有小半截蜡烛。我心里想着小卖部里的那种红色透明塑料盒子里的奶油小蛋糕。一小块蛋糕坯上有白色的奶油和简单的彩色图案那种,一块钱一个,我见别人吃过。插上蜡烛,我还是可以过一个生日的。虽然只有自己。
但是当我冒雨跑到小卖部——“夏天谁进那玩意啊,放不住很快就坏了”小卖部的阿姨推回来我的一元钱这样讲。“蛋黄派呢?蛋黄派有没有?”蛋黄派也是可以算作蛋糕的吧?阿姨看着我继续遗憾摇摇头。最终我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块沙琪玛。
“我将来会有最好最好最大最大,好几层的那种生日蛋糕!”坐在路边房檐下缓缓啃着沙琪玛的时候,我给自己承诺。
后来我们三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过任何人的生日,我们成了一个不过生日的家庭。
然后因为所有生日都在暑假里,上学的时候也没有同学帮过生日。
再后来工作了,有些心善的朋友,听说我没有过过生日,跟我许诺:下个生日我给你过!他们也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或者送了珍贵的礼物,或者请我吃了昂贵的大餐。
但是,对矫情的我来说,那不是过生日啊,起码不是一个完整的生日。我的最大最好的生日蛋糕呢?在晚上关了灯,点上蜡烛,有人唱着生日快乐歌,我带着王冠状的纸帽子,虔诚许个愿,然后噗地一声吹灭蜡烛。大家切蛋糕,互相抹奶油玩闹。这样的才是一个矫情girl的生日啊!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矫情意义上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的人。
日子一天天流走,我早已经不是可以随意任性,被人无条件包容的小女孩了,也在生活里一步步退让,一点点妥协。但是即使将来变得又老又丑,我也会依旧坚持认为,我值得大把的玫瑰,值得排队买回的甜筒的吧,我值得那个世界上最大最好的生日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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