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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翁亭记作品鉴赏
内容赏析
《醉翁亭记》是一篇优美的散文。这篇散文饶有诗情画意,别具清丽格调,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确是不可多得的。庆历五年春,欧阳修由于声援范仲淹等人,再遭贬斥,出知滁洲,本文作于到滁州的第二年。“庆历新政”的失败,使他感到苦闷;外放可以摆脱朝廷党争,对他也是一种安慰。文章表现了作者这种复杂的心情。本文以一个“乐”字贯穿全篇,并坦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把政治失意,仕途坎坷的内心抑郁和苦闷寄情于山水之间,消融于与民同乐之间,在描绘一幅幅变化多姿、秀丽妩媚的优美图画时,体现儒家的传统思想,正如《尚书》所言:“德惟善政,政在养民。”表现了他随遇而安、与民同乐的旷达情怀。
全文共四段,条理清楚,构思极为精巧。
此文第一段写醉翁亭之所在,并引出人和事。分五步突出醉翁亭。首先以“环滁皆山也”五字领起,将滁州的地理环境一笔勾出,点出醉翁亭座落在群山之中。作者纵观滁州全貌,鸟瞰群山怀抱之景。接着作者将“镜头”全景移向局部,先写“西南诸峰,林壑尤美”,醉翁亭座落在有最美的林壑的西南诸峰之中,视野集中到最佳处。再写琅琊山“蔚然而深秀”,点山“秀”,照应上文的“美”。又写酿泉,其名字透出了泉与酒的关系,好泉酿好酒,好酒叫人醉。“醉翁亭”的名字便暗中透出。然后写醉翁亭,“行六七里,峰回路转,有亭翼然”,照应上文“蔚然而深秀”,可看出醉翁亭座落在山清水秀的最佳位置上。为下文的活动安排了一个优美独特的背景。作者接着转向叙事抒情,用两个短句自问自答,道出亭的来历:“作之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同时点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愚之酒也”。说明“醉翁”二字的深意,把景与情直接联系起来。这段层与层间过渡巧妙,由山而峰,由峰而泉,由泉而亭,由亭而人,由人而酒,由酒而醉翁,再由“醉翁之意不在酒”引出“山水之乐”这一全文的核心命意。句句相衔不着痕迹,给人完整的“山水之乐”印象。
第二段,分述山间朝暮四季的不同景色。作者先用排偶句“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瞑”描绘出山间两幅对比鲜明的朝暮画面。接着用“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一句话概括了山间春、夏、秋、冬四季的不同风光,一季一幅画面。“朝而往”以下四句是小结,作者直接抒发了自己被美景陶醉的欢乐心情。“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这是上一段总写“山水之乐”的具体化。这里用对偶句描写,散句收束,抑扬顿挫,音韵谐美。
第三段写滁人的游乐和太守的宴饮。此段描写由景物转移到人事上。先写滁人之游,描绘出一幅太平祥和的百姓游乐图。游乐场景映在太守的眼里,便多了一层政治清明的意味。接着写太守设宴,众兵宴饮之乐。宴席丰盛而充满野趣,众兵起坐喧哗,乐不可支。太守乐中酒酣而醉,此醉是为山水之乐而醉,更为能与吏民同乐而醉。体现太守与下属关系融洽,“政通人和”才能有这样的乐。
第四段,写宴会散、众人归的情景。“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之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作者巧妙地用禽鸟之乐衬托游人之乐,又以游人之乐衬托太守之乐。但太守之乐与众不同,不是众人所能理解的。作者并没有袒露胸怀,只含蓄地说:“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此句与醉翁亭的名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前后呼应,并与“滁人游”、“太守宴”、“众宾欢”、“太守醉”联成一条抒情的线索,曲折地表达了作者内心复杂的思想感情。
艺术手法
意境优美
好的散文应为诗,要创造优美的意境。所谓意境包含着意和境两个方面的范畴,它是浸润着作者主观感情的艺术画面。优秀的散文应该有风光绮丽的图画美,给读者独特的审美感受,以悦目而致赏心。《醉翁亭记》的思想意脉是一个“乐”字,“醉”中之乐,它像一根彩线联缀各幅画面。而“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山水之间也”。放情林木,醉意山水,这是作者的真意。散文立意犹如设了张本,作者就根据这样的“意”写了秀丽的“境”,从而达到情与景的交融,意与境的相谐。作者是从这样几方面濡笔,描绘散文境界的。
山水相映之美。在作者笔下,醉翁亭的远近左右是一张山水画。有山,有泉,有林,有亭,然而作者又没有孤立用墨,而是交织一体,既各尽其美,又多样统一。“蔚然而深秀的琅琊山,风光秀丽,迤俪连绵,苍翠欲滴。群山作为背景,一圈环绕而过。林深路曲,泉流弯旋,则“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这样山与泉相依,泉与亭相衬,一幅画中山水亭台,构成诗一般的优美意境。
朝暮变化之美。“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阴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写出了醉翁亭早晚变化的优美景色。由于早晚不同,则作者运笔的色调、气氛有别。早晨有宁静之状,清新之息,傍晚则有昏暗之象,薄暮之气。作者对景色变化的观察既深且细、笔触如丝,以不同的景象写出了相异的境界。
四季变幻之美。“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只四时也”,描写了四季景物的变化。芳草萋萋,幽香扑鼻是春光;林木挺拔,枝繁叶茂是夏景;风声萧瑟,霜重铺路是秋色;水瘦石枯,草木凋零是冬景。变化有致,给人不同的美学享受。四幅画面相互映衬,春光如海映衬了秋色肃杀;夏日繁茂映衬了冬景寒洌。
动静对比之美。文中先说景物与景物之间的动静对比。蔚然壮秀的琅琊山是静态,潺潺流淌的酿泉水是动态,山色苍郁悦目,泉声琮琮动听,相映成趣。“树木阴翳,鸣声上下”,树木之境对比出百鸟啁啾之动,相得益彰。“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是景物与人物间的动静对比。“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以众宾喧哗之动,对比出太守颓然之静,生趣盎然。
结构精巧
金线串珠。《醉翁亭记》虽然时而山色露布卷面,时而水流泻进画幅,时而人情喧于纸上,看似散,其实一点儿也不乱。首要的原因是作者手中有一根金线。这根金线就是作者的主观感受——“乐”,醉中之“乐”。正因为如此,文章的起、承、转、合,就无不统摄于作者主观感受和体验的波澜起伏。写山水,是抒发“得之心”的乐;写游人不绝路途,是表现人情之乐;写酿泉为酒,野肴铺席,觥筹交错,是表达“宴酣之乐”;写鸣声宛转,飞荡林间,是显示“禽鸟之乐”,更是为着表现太守自我陶醉的“游而乐”。欢于万物,乐在其中,全文因景生乐,因乐而抒情,这样,行文走笔,一路写出,围绕个“乐”而展开,就不是断片的杂碎,而是统一的整体,犹如穿千颗珠玉缀在金线之中,收万道阳光凝于聚光镜上。也正因为有聚光点,有主骨架,文笔的散反而会转化成一种特色,显得运笔从容,左右逢源,越是散越是丰满了散文的血肉,增添了散文的生机,增强了散文的内容。
曲径通幽。《醉翁亭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峰回路转,有亭翼然。”借用这句话来形容这篇散文的结构特色是很恰当的。作者写四时晨昏的不同景物,五光十色的琅风貌,可谓匠心默运,苦意经营。作者为写出醉翁亭的位置,颇下一番心思,他不是径直言之,而是曲折写来。文章一开始敷设了五层笔墨,“环滁皆山”,一层;“西南诸峰”,一层;深秀“琅”,一层;潺潺泉水,一层;“有亭翼然”,一层。五层笔墨不是均衡用力,平分秋色,而是层层烘染,步步进逼。先用大镜头、长镜头,然后推成小镜头、短镜头,最后跳成特写,不平不直,九曲回肠。先用概描,写滁州山景,大笔淋漓。下一“尤”字,文章迭进,带出“西南诸峰”。再着一“望”字,视线集中琅。用毕视觉,跟后就用听觉,“水声潺潺”,于是酿泉入画。尔后,用一“回”字,着一“转”字,醉翁亭才赫然在目,进入卷面。作者在用笔时,好像围野狩猎,逐渐圈小区域。这样不仅让人们了解到醉翁亭之所在,而且通过层层烘托,突出了它的美。如此描写,便使“亭”非比寻常;如此用笔,便使“文”不同凡响。再如文章结尾处,作者为了突出“太守之乐”,也是用的层层烘托的笔法。用禽鸟之乐,反衬众人之乐,再用众人之乐,反衬出太守之乐。这样,太守之乐就在众多的烘托下被推到峰颠,显示出主观感受和体验的高人一筹。
呼应有方。前有伏笔,后必照应;藏墨于首,显豁于尾,是《醉翁亭记》结构安排的第三个特点。文章一开始写道:“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但太守又“名之者谁”暂按不表,埋下伏笔,催人卒读。直到文章刹尾处,才端示:“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奏到首尾相照之效。再如“太守乐”呼应了“山水之乐”,乐从山水来,太守乐就有了根据。“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照应了“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年事既高,又放情山水,太守醉就有了着落。又如“夕阳在山,人影散乱”,纷纷离去,是因为时令已晚,这便跟前文的“暮而归”又恰成照应,把这句话具体化了。处处注意呼应照应,就使文章的内在结构经纬分明,严谨周密。
语言出色
《醉翁亭记》的语言极有特色,格调清丽,遣词凝练, 音节铿锵,臻于炉火纯青之境,既有图画美,又有音乐美。
首先,《醉翁亭记》的语言高度概括,含义丰富。最突出的是,作者在本文中首创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水落石出”,已被同时代和后来的作家所用,例如苏轼在著名的《后赤壁赋》中写秋冬之交的江上景色,就直接借用了“水落石出”一词。又由于作者用词精当,词句的概括内容很广,因而“醉翁之意不在酒”“水落石出”已演变成稳定性强、规范性高的成语,发挥了它们的引申意义。
其次,《醉翁亭记》的语言凝练精粹,晶莹润畅。这是作者善于观察事物,精辟地捕捉对象的本质特征并加以提炼的结果。例如写晨昏景象之异,只用两句就概括殆尽:“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林、岩、晨气、暮霭,均是山间习见之物,以此下笔,切景切境。同时,“出”“开”联属,“开”是“出”的后果。“归”“暝”联属,“归”是“暝”的前提。动词的出神入化,互为因果,使变化着的山景逼真欲现,恍若在即。又如写四季景物,作者独到地捕捉了富有季节特点的典型情景,以“香”言春,以“繁”状夏,以“洁”喻秋,以“水”写冬,无不情状俱到,精确熨贴。再如“树木阴翳,鸣声上下”,前句写色,后句传声,兼声兼色,寥寥八字便把薄暮情景表现无遗。还如“有亭翼然”,仅譬一喻,亭的形状、风貌便画出来活像鸟儿展翅,凌空欲飞。滤沏文词水分,浓缩语言容量,使之片言能明百意,只字足敌万语,达到妙造精工的地步。
再次,《醉翁亭记》的语言抑扬抗坠,铿锵悦耳。全文几乎用“也”收束句尾,又一贯通篇,毫无赘烦之弊,反有灵动之妙,具有一唱三叹的风韵。它虽是散文,但借用了诗的语言表现形式,散中有整,参差多变。他安排了不少对句,使句式整饬工稳。
作者虽受骈文影响,但非食而不化,乃是有所创造,融化到笔底,又自然天成。不做作,不矫饰。
名家评价
黄震《黄氏日钞》卷六十一:“《醉翁亭记》,以文为戏者也。”
王正德《余师录》卷一:“退之作记,记其事尔。今之记乃论也。少游谓《醉翁辛记》,亦用政体。”
王若虚《滹南遗老集》卷三十六:“宋人多讥病《醉翁亭记》。此盖以文滑稽,曰:何害为佳,但不可为法耳。”
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钞》卷四十九:“文中之画。昔人读此文谓如游幽泉邃石,入一层才见一层,路不穷兴亦不穷,读已令人神骨翛然长往矣。此是文章中洞天也。”
金圣叹《天下才子必读书》卷十三:“一路逐笔缓写,略不使气之文。”
林云铭《古文析义》卷十四:“亭在滁州西南两峰之间,酿泉之上,自当从滁州说起,层层入题。其作亭之故,亦因彼地有山水佳胜。记虽为亭,而作亦当细写山水。既写山水,自不得不记游宴之乐。此皆作文不易之定体也。但其中点染穿插,布置呼应,各极自然之妙,非人所及。至于亭作,自僧、太守、宾客、滁人皆有分,何故独以己号醉翁为亭之名?盖以太守治滁,滁民咸知有生之乐,故能同作山水之游,即太守亦以民生既遂,无吏事之烦,方能常为宾酣之乐。其所号醉翁,亦从山水之间而得,原非己之旧号,是醉翁大有关于是亭,亭之作始为不虚。夫然则全滁皆莫能争是亭,而醉翁得专名焉。通篇结穴处在“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段。末以“乐其乐”三字见意,则乐民之乐,至情蔼然。可见旧解谓‘是一篇风月文章,即施于有政,亦不妨碍’等语,何啻隔靴搔痒。计自首至尾,共用二十一个‘也’字,句句是记山水,却句句是记亭,句句是记太守。读之帷见当年雍熙气象,故称绝构。”
储欣《唐宋十大家全集录·六一居士全集录》:“乃遂成一蹊径,然其中有画工所不能到处。”
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十:“通篇共用二十一个“也”字,逐层脱卸,逐步顿映,句句是记山水,却句句是记亭,句句是记太守。似散非散,似排非排,丈家之创调也。”
吕留良《古文精选·欧阳文》:“前人每叹此记为欧阳绝作,闲尝熟玩其辞,要亦无关理道,而通篇以‘也’字断句,更何足奇!乃前人推重如此者。”
爱新觉罗·弘历《唐宋文醇》卷二十六:“盖于机畅则律吕自调,文中亦具有琴焉,故非他作之所可并也。况修之在滁,乃蒙被垢污而遭谪贬,常人之所不能堪,而君子亦不能无动心者,乃其文萧然自远如此,是其深造自得之功,发于心声而不可强者也。”
余诚《重订古文释义新编》卷八:“风平浪静之中,自具波澜潇洄之妙。笔歌墨舞纯乎化境。洵是传记中绝品。至记亭所以名醉翁,以及醉翁所以醉处,俱隐然有乐民之乐意在,而却又未尝着迷。立言更极得体,彼谓似斌体者,固未足与言文;即目为一篇风月丈章,亦终未窥见永叔底里。”
张伯行《重订唐未八大家文钞》卷六:“文之妙,鹿门评监之。朱子言欧公文字亦多是修改到妙处,倾有人买得他《醉翁辛记》稿,初说涂州四面有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只曰“环涂皆山也”五字而已。可见文字最要修改。故附录之。”
何焯《义门读书记》卷三十八:“长史云:通篇命意在‘醉翁之意’四句,下分两大段摹写。昭明太子《陶渊明集·序》云:‘有疑渊明诗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者也。’公此篇中用其语。独孤至之琅琊溪述云:‘公登山,乐山者争同,无小无大,乘兴从会。’又云:‘时时醉止,与夕鸟俱。明月满山,朱幡除驱。’亦来用而变化出之。‘环滁皆山也’,起句是法阳山天下之穷处也。‘若夫山出而林霏开’以下,第二层又写琐屑事。‘临溪而渔’至‘太守醉也’,还题中醉字。‘泉洌而酒香’,《泊宅编》云,东坡书此文改‘泉洌而酒香’作“泉香而酒洌”。按。例转列句响,亦本《月令》‘水泉必香’也。‘树林阴翳’三句,无此一层即意味索然。‘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至末,逐层带转,兼取派上之意。”
过珙《古文评注》卷十:“从山出泉,从泉出辛,从辛出人,从人出名,此明明是记,后人即谓之赋体,想读‘山间之朝幕也’数段以为类斌耳。不知将此数句节节倒转,便是记体,此意从无人识。”
过珙《古文评注》卷十:“有无限乐民之乐意,隐见言外,若止认作风月文章,便失千里。”
浦起龙《古文眉诠》卷五十九:“一片天机,无意中得之,人言不可有二者,案臼之见也。族理剨然,特与点出。丰乐者,同民也,故处处触合滁人;醉翁者,写心也,故处处摄归太守。一地一官,两辛两记,各呈意象,分辟吐接。”
李扶九《古文笔法百篇》卷六:“评解:随记随解,记体中千古创调也,亦千古绝调也。劈首用一‘也’字,生出下二十‘也’字。然首一‘也’字,是拖起下文,尚应,与下众‘也’字实然者不同。从来文中用‘也’字之多,无过于此,故独出一奇。闻公初起稿时,从四方说来有数句,共二十余字,后尽例,作此五字。省而括,高而洁,于此可悟作文不责冗长。又朝慕四时等,赋记中皆成套语,此只六句了之,亦见其人详我略,故不落俗。至末始点明一法,后来古文时文多祖之。盖欧公作《秋声斌》及此首,于作小题法最宜,学者熟读可也。
“书后:自来文人学士,请官栖迟,未有不放怀山水,以寄其幽思。而或抑郁过甚,而辱之以愚;抑或美恶横生,而盖之于物;又或以物悲喜,而古人忧乐绝不关心;甚或闻声感伤,而一己心思,托于音曲。凡此有山水之情,无山水之乐,而皆不得为谪官之极品也。六一公之守滁也,尝与民乐岁物之丰,而兴幸生无事之感。故其篇中写滁人之游,则以‘前呼后应’,‘伛偻提携’为言,以视忧乐之不关心者何如也?至其丝竹不入,而欢及众宾;禽鸟闻声,而神游物外。绝无沦落自伤之状。而有旷观自得之情。是以乘兴而来,尽兴而返,得山水之乐于一心,不同愚者之喜笑眷慕而不能去焉。然此记也,直谓有文正之规勉,无白傅之牢愁;有东坡之超然,无柳子之抑郁。岂不可哉?岂不可哉?”
唐德宜《古文翼》卷七:“记体独僻,通篇写情写景,纯用衬笔,而直追出‘太守之乐’,其乐句为结穴。当日政清人和,与民同乐景象,流溢于笔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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