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诗》唐诗
试妾与君泪,
两处滴池水。
看取芙蓉花,
今年为谁死!
孟郊诗鉴赏
在同时的朋辈诗人中,韩愈推重的莫过于孟郊,他曾称赞道:“及其孟郊为诗,刿目鉥心,刃迎缕解。钩章棘句,掐擢胃肾。神施鬼设,间见层出。”(《贞曜先生墓志铭》)盛赞其艺术构思之精巧。
艺术构思是很重要的,有时决定着创作的成败。
比如说写女子相思的痴情,这该是古典诗歌最普遍最常见的主题了,然而,艺术构思不同,诗的风貌也不同。薛维翰《闺怨》:“美人怨何深,含情倚金阁。
不笑不复语,珠泪纷纷落”。此诗以落泪写怨情之苦, 构思平平。李白笔下的女子就不同了:“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长相思》)这首诗也写掉泪,却说希望丈夫回来看一看以验证自己相思的情深(全不想到那人果能回时“我”将破涕为笑,岂复有泪如泉!),这傻话正写出十分的情痴。但据说李白的'夫人看了这诗却说:“君不闻武后诗乎?‘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致使“太白爽然若失”( 见《柳亭诗话》)。何以会“爽然若失”?因为武后已有同样的构思在先,李白的诗句尚未能出其左右。
孟郊似乎存心要与前人争胜毫厘,写下了这样一首构思更为奇特的“怨诗”。
他也写了落泪,但却不是独自下泪了;也写了验证相思深情的意思,但却不是唤丈夫归来“看取”或“验取”泪痕了。诗是代言体,诗中女子的话比武诗、李诗说得更痴心,更傻气。她要求与丈夫(她认定他也在苦苦相思)来一个两地比试,以测定谁的相思更深。相思之情,是看不见,摸不着,没大小,没体积,没有形象的东西,测定起来还真不容易呢。可女子想出的比试的法儿是多么奇妙,多么匪夷所思啊。
她天真地说:试把我们两个人的眼泪,各自滴在莲花(“芙蓉”)池中,看一看今夏美丽的莲花,将为谁的泪水浸死。显然,在她心目中看来,谁的泪更多,谁的泪更苦涩,莲花就将“为谁”而“死”。那末,谁的相思之情更深,自然也就测定出来了。这是多么傻气的话,又是多么天真可爱的话呵!池中有泪,花亦为之死,其情之深真可“泣鬼神”了。这一构思使相思之情具象化。那出污泥不染的莲花,将成为它可靠的见证。这就是形象思维。但不是痴心人儿,量你想象不出。这孟郊真是“刿目鉥心”、“掐擢胃肾”而为诗了,读者不得不佩服其奇绝的想象力。
“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顾敻《诉衷情》)自是透骨情话。孟郊《怨诗》似乎也说着同一个意思,表达着同一伤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