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农的诗歌

时间:2024-09-07 12:16:51 芷欣 诗歌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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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半农的诗歌大全

  在日常生活或是工作学习中,大家最不陌生的就是诗歌了吧,诗歌能使人们自然而然地受到语言的触动。你知道什么样的诗歌才能算得上是好的诗歌吗?下面是小编整理的刘半农的诗歌大全,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刘半农的诗歌大全

  叫我如何不想她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落叶

  秋风把树叶吹落在地上,

  它只能悉悉索索,

  发几阵悲凉的声响。

  它不久就要化作泥;

  但它留得一刻,

  还要发一刻的声响,

  虽然这已是无可奈何的声响了,

  虽然这已是它最后的声响了。

  1919

  敲冰

  零下八度的天气,

  结着七十里路的坚冰,

  阻碍着我愉快的归路

  水路不得通,

  旱路也难走。

  冰!

  我真是奈何你不得!

  我真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便与撑船的商量,

  预备着气力,

  预备着木槌,

  来把这坚冰打破!

  冰!

  难道我与你,

  有什么解不了的冤仇?

  只是我要赶我的路,

  便不得不打破了你,

  待我打破了你,

  便有我一条愉快的归路。

  撑船的说「可以」!

  我们便提起精神,

  合力去做──

  是合着我们五个人的力,

  三人一班的轮流着,

  对着那艰苦的,不易走的路上走!

  有几处的冰,

  多谢先走的人,

  早已代替我们打破;

  只剩着浮在水面上的冰块儿,

  轧轧的在我们船底下剉过,

  其余的大部份,

  便须让我们做「先走的」:

  我们打了十槌八槌,

  只走上一尺八寸的路

  但是,

  打了十槌八槌,

  终走上了一尺八寸的路!

  我们何妨把我们痛苦的喘息声,

  欢欢喜喜的,

  改唱我们的「敲冰胜利歌」。

  敲冰!敲冰!

  敲一尺,进一尺!

  敲一程,进一程!

  懒怠者说:

  「朋友,歇歇罢!

  何苦来?」

  请了!

  你歇你的,

  我们走我们的路!

  怯弱者说:

  「朋友,歇歇罢!

  不要敲病了人,

  刮破了船。」

  多谢!

  这是我们想到,却不愿顾到的!

  缓进者说:

  「朋友,

  一样的走,何不等一等?

  明天就有太阳了。」

  假使一世没有太阳呢?

  「那么,傻孩子!

  听你们去罢!」

  这就很感谢你。

  敲冰!敲冰!

  敲一尺,进一尺!

  敲一程,进一程!

  这个兄弟倦了么?──

  便有那个休息着的兄弟来换他。

  肚子饿了么?──

  有黄米饭,

  有青菜汤。

  口喝了么?──

  冰底下有无量的清水;

  便是冰块,

  也可以烹作我们的好茶。

  木槌的柄敲断了么?

  那不打紧,

  舱中拿出斧头来,

  岸上的树枝多着。

  敲冰!敲冰!

  我们一切都完备,

  一切不恐慌,

  感谢我们的恩人自然界。

  敲冰!敲冰!

  敲一尺,进一尺!

  敲一程,进一程!

  从正午敲起,

  直敲到漆黑的深夜。

  漆黑的深夜,

  还是点着灯笼敲冰。

  刺刺的北风,

  吹动两岸的大树,

  化作一片怒涛似的声响。

  那使是威权么?

  手掌麻木了,

  皮也剉破了;

  臂中的筋肉,

  伸缩渐渐不自由了;

  脚也站得酸痛了;

  头上的汗,

  涔涔的向冰冷的冰上滴,

  背上的汗,

  被冷风被袖管中钻进去,

  吹得快要结成冰冷的冰;

  那便是痛苦么?

  天上的黑云,

  偶然有些破缝,

  露出一颗两颗的星,

  闪闪缩缩,

  像对着我们霎眼,

  那便是希望么?

  冬冬不绝的木槌声,

  便是精神进行的鼓号么?

  豁刺豁刺的冰块剉船声,

  便是反抗者的冲锋队么?

  是失败者最后的奋斗么?

  旷野中的回声,

  便是响应么?

  这都无须管得;

  而且正便是我们,

  不许我们管得。

  敲冰!敲冰!

  敲一尺,进一尺!

  敲一程,进一程!

  冬冬的木槌,

  在黑夜中不绝的敲着,

  直敲到野犬的呼声渐渐稀了;

  直敲到深树中的猫头鹰,

  不唱他的「死的圣曲」了;

  直敲到雄鸡醒了;

  百鸟鸣了;

  直敲到草原中,

  已有了牧羊儿歌声;

  直敲到屡经霜雪的枯草,

  已能在熹微的晨光中,

  表露他困苦的颜色!

  好了!

  黑暗已死,

  光明复活了!

  我们怎样?

  歇手罢?

  哦!

  前面还有二十五里路!

  光明啊!

  自然的光明,

  普遍的光明啊!

  我们应当感谢你,

  照着我们清清楚楚的做。

  但是,

  我们还有我们的目的;

  我们不应当见了你便住手,

  应当借着你力,

  分外奋勉,

  清清楚楚的做。

  敲冰!敲冰!

  敲一尺,进一尺!

  敲一程,进一程!

  黑夜继续着白昼,

  黎明又继续着黑夜,

  又是白昼了,

  正午了,

  正午又过去了!

  时间啊!

  你是我们唯一的,真实的资产。

  我们倚靠着你,

  切切实实,

  清清楚楚的做,

  便不是你的戕贼者。

  你把多少分量分给了我们,

  你的消损率是怎样,

  我们为着宝贵你,

  尊重你,

  更不忍分出你的肢体的一部分来想他,

  只是切切实实,

  清清楚楚的做。

  正午又过去了,

  暮色又渐渐的来了,

  然而是──

  「好了!」

  我们五个人,

  一齐从胸臆中,

  迸裂出来一声「好了!」

  那冻云中半隐半现的太阳,

  已被西方的山顶,

  掩住了一半。

  淡灰色的云影,

  淡赭色的残阳,

  混合起来,

  恰恰是──

  唉!

  人都知道的──

  是我们慈母的笑,

  是她疼爱我们的苦笑!

  她说:

  「孩子!

  你乏了!

  可是你的目的已达了!

  你且歇息歇息罢!」

  于是我们举起我们的痛手,

  挥去额上最后的一把冷汗;

  且不知不觉的,

  各各从胸臆中,

  迸裂出来一声究竟的:

  (是痛苦换来的)

  「好了!」

  「好了!」

  我和四个撑船的,

  同在灯光微薄的一张小桌上,

  喝一杯黄酒,

  是杯带着胡桃滋味的家乡酒,

  人呢?──倦了。

  船呢?──伤了。

  大槌呢?──断了又修,修了又断。

  但是七十里路的坚冰?

  这且不说,

  便是一杯带着胡桃滋味的家乡酒,

  用沾着泥与汗与血的手,

  擎到嘴边去喝,

  请问人间:

  是否人人都有喝到的福?

  然而曾有几人喝到了?

  「好了!」

  无数的后来者,你听见我们这样的呼唤么?

  你若也走这一条路,

  你若也走七十一里,

  那一里的工作,

  便是你们的。

  你若说:

  「等等罢!

  也许还有人来替我们敲。」

  或说:

  「等等罢!

  太阳的光力,

  即刻就强了。」

  那么,

  你真是胡涂孩子!

  你竟忘记了你!

  你心中感谢我们的七十田么?

  这却不必,

  因为这是我们的事。

  但是那一里,

  却是你们的事。

  你应当奉你的木槌为十字架,

  你应当在你的血汗中受洗礼,

  …………

  你应当喝一杯胡桃滋味的家乡酒,

  你应当从你胸臆中,

  迸裂出来一声究竟的「好了!」

  1920

  铁匠

  叮当!叮当!

  清脆的打铁声,

  激动夜间沉默的空气。

  小门里时时闪出红光,

  愈显得外间黑漆漆地。

  我从门前经过,

  看见门里的铁匠。

  叮当!叮当!

  他锤子一下一上,

  砧上的铁,

  闪着血也似的光,

  照见他额上淋淋的汗,

  和他裸着的,宽阔的胸膛,

  我走得远了,

  还隐隐的听见

  叮当!叮当!

  朋友,

  你该留心着这声音,

  他永远的在沉沉的自然界中激荡。

  他若回头过去,

  还可以看见几点火花,

  飞射在漆黑的地上。

  1919

  在一家印度饭店里

  一

  这是我们今天吃的食,这是佛组当年乞的食1.

  这是什么?是牛油炒成的棕色饭。

  这是什么?是芥厘拌的薯和菜。

  这是什么?是「陀勒」,是大豆做成的,是印度的国食。

  这是什么?是蜜甜的「伽勒毗」,是莲花般白的乳油,是真实的印度味。

  这雪白的是盐,这架裟般黄的是胡椒,这罗毗般的红的是辣椒末。

  这瓦罐里的是水,牟尼般亮,「空」般的清,「无」般的洁,这是泰晤士中的水,但仍是恒伽河中的水?!

  二

  一个朋友向我说:你到此间来,你看见了印度的一线。

  是,──那一线赭黄的,是印度的温暖的日光;那一线茶绿的,是印度的清凉的夜月。

  多谢你!──你把我去年的印象,又搬到了今天的心上。

  那绿沉沉的是你的榕树荫,我曾走倦了在它的下面休息过;那金光闪闪的是你的静海,我曾在它胸膛上立过,坐过,闲闲的躺过,低低的唱过,悠悠的想过;那白蒙蒙的是你亚当峰头的雾,我曾天没亮就起来,带着模模糊糊的晓梦赏玩过。

  那冷温润的,是你摩利迦东陀中的佛地:它从我火热的脚底,一些些的直清凉到我心地里。

  多谢你,你给我这些个;但我不知道──你平原上的野草花,可还是自在的红着?你的船歌,你村姑牧子们唱的歌(是你美神的魂,是你自然的子),可还在村树的中间,清流的底里,回响着些自在的欢愉,自在的痛楚?

  那草乱萤飞的黑夜,苦般罗又怎样的走进你的园?怎样的舞动它的舌?

  朋友,为着我们是朋友,请你告诉我这些个。

  1921

  在墨蓝的海洋深处

  在墨蓝的海洋深处,暗礁的底里,起了一些些的微波,我们永世也看不见。但若推算它的来因与去果,它可直远到世界的边际啊!

  在星光死尽的夜,荒村破屋之中,有什么个人呜呜的哭着,我们也永世听不见。但若推算它的来因与去果,一颗颗的泪珠,都可挥洒到人间的边际啊!

  他,或她,只偶然做了个悲哀的中点。这悲哀的来去聚散,都经过了,穿透了我的,你的,一切幸运的,不幸运者的心,可是我们竟全然不知道!这若不是人间的耻辱么?可免不了是人间最大的伤心啊!

  1923

  诗神

  诗神!

  你也许我做个诗人么?

  你用什么写你的诗?

  用我的血,

  用我的泪。

  写在什么上面呢?

  写在嫣红的花上面,

  日已是春残花落了。

  写在银光的月上面,

  早已是乌啼月落了。

  写在水上面,

  水自悠悠的流去了。

  写在云上面,

  云自悠悠的浮去了。

  那么用我的泪,写在我的泪珠上;

  用我的血,写在我的血球上。

  哦!小子,

  诗人之门给你敲开了,

  诗人之冢许你长眠了。

  1922

  一个小农家的暮

  她在灶下煮饭,

  新砍的山柴,

  必必剥剥的响。

  灶门里嫣红的火光,

  闪着她嫣红的脸,

  闪红了她青布的衣裳。

  他衔着个十年的烟斗,

  慢慢地从田里回来;

  屋角里挂去了锄头,

  便坐在稻床上,

  调弄着只亲人的狗。

  他还踱到栏里去,

  看一看他的牛,

  回头向她说:

  「怎样了──

  我们新酿的酒?」

  门对面青山的顶上,

  松树的尖头,

  已露出了半轮的月亮。

  孩子们在场上看着月,

  还数着天上的星:

  「一,二,三,四……」

  「五,八,六,两……」

  他们数,他们唱:

  「地上人多心不平,

  天上星多月不亮。」

  1921

  回声

  一

  他看着白羊在嫩绿的草上,

  慢慢的吃着走着。

  他在一座黑压压的

  树林的边头,

  懒懒的坐着。

  微风吹动了树上的宿雨,

  冷冰冰的向他头上滴着。

  他和着羊颈上的铃声,

  低低的唱着。

  他拿着枝短笛,

  应着潺潺的流水声,

  呜呜的吹着。

  他唱着,吹着,

  悠悠的想着;

  他微微的叹息;

  他火热的泪,

  默默的流着。

  二

  该有吻般甜蜜的?

  该有蜜般甜的吻?

  有的?……

  在那里?……

  「那里的海」,

  无量数的波棱,

  纵着,横着,

  铺着,叠着,

  翻着,滚着,……

  我在这一个波棱中,

  她又在那里?……

  也似乎看见她,

  玫瑰的唇,

  白玉般的体,……

  只是眼光太钝了,

  没看出面目来,

  她便周身浴着耻辱的泪,

  默默的埋入那

  黑压压的树林里!

  我真看不透你,

  我真已看透了你!

  我不要你在大风中

  向我说什么;

  我也很柔弱,

  不能勾鳄鱼的腮,

  不能穿鳄鱼的鼻,

  不能叫它哀求我,

  不能叫它谄媚我;

  我只是问,

  她在那里?

  「那里?」回声这么说。

  唉!小溪里的水,

  你盈盈的媚眼给谁看?

  无聊的草,你怎年年的

  替坟墓做衣裳?

  去罢?──住着!──

  住着?──去罢!──

  这边是座旧坟,

  下面是死人化成的白骨;

  那边是座新坟,

  下面是将化白骨的死人。

  你!──你又怎么?

  「你又怎么?」──回答这么说。

  默默的流着;

  他微微的叹息;

  他悠悠的想着;

  他还吹着,唱着:

  他还拿着枝短笛,

  应着潺潺的流水声,

  呜呜的吹着;

  他还和着羊颈上的铃声,

  低低的唱着。

  微风吹动了树上的宿雨,

  冷冰冰的向他头上滴着;

  他还在这一座黑压压的

  树林的边头,

  懒懒的坐着。

  他还充满着愿望,

  看着白羊在懒绿的草上,

  慢慢的吃着走着。

  1921

  相隔一层纸

  屋子里拢着炉火,

  老爷分付开窗买水果,

  说“天气不冷火太热,

  别任它烤坏了我。”

  屋子外躺着一个叫化子,

  咬紧了牙齿对着北风喊“要死”!

  可怜屋外与屋里,

  相隔只有一层薄纸。

  雨

  这全是小蕙的话,我不过替她做个速记,替她连串一下便了。

  妈!我今天要睡了─要靠着我的妈早些睡了。听!后面草地上,更没有半点声音;是我的小

  朋友们,都靠着他们的妈早些去睡了。

  听!后面草地上,更没有半点声音;只是墨也似的黑!只是墨也似的黑!怕啊!野狗野猫在

  远远地叫,可不要来啊!只是那叮叮咚咚的雨,为什么还在那里叮叮咚咚的响?

  妈!我要睡了!那不怕野狗野猫的雨,还在黑黑的草地上,叮叮咚咚的响。它为什么不回去

  呢?它为什么不靠着它的妈,早些睡呢?

  妈!你为什么笑?你说它没有家么?──昨天不下雨的时候,草地上全是月光,它到那里去了

  呢?你说它没有妈么?──不是你前天说,天上的黑云,便是它的妈么?

  妈!我要睡了!你就关上了窗,不要让雨来打湿了我们的床。你就把我的小雨衣借给雨,不

  要让雨打湿了雨的衣裳。

  我们俩

  好凄冷的风雨啊!

  我们俩紧紧的肩并着肩,手携着手,

  向着前面的“不可知”,不住的冲走。

  可怜我们全身都已湿透了,

  而且冰也似的冷了,

  不冷的只是相并的肩,相携的手。

  诗神

  你也许我做个诗人么?

  你用什么写你的诗?

  用我的血,

  用我的泪。

  写在什么上面呢?

  写在嫣红的花上面,

  日已是春残花落了。

  写在银光的月上面,

  早已是乌啼月落了。

  写在水上面,

  水自悠悠的流去了。

  写在云上面,

  云自悠悠的浮去了。

  那么用我的泪,写在我的泪珠上;

  用我的血,写在我的血球上。

  哦!小子,

  诗人之门给你敲开了,

  诗人之冢许你长眠了。

  奶娘

  我呜呜的唱着歌,

  轻轻的拍着孩子睡。

  孩子不要睡,

  我可要睡了!

  孩子还是哭,

  我可不能哭。

  我呜呜的唱着,

  轻轻的拍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孩子才勉强的睡着,

  我也才勉强的睡着。

  我睡着了

  还在呜呜的唱;

  还在轻轻的拍,

  我梦里看见拍着我自己的孩子,

  他热温温的在我胸口睡着……

  “啊啦!”孩子又醒了,

  我,我的梦,也就醒了。

  三十初度

  三十岁,来的快!

  三岁唱的歌,至今我还爱:

  “亮摩拜?,

  拜到来年好世界。

  世界多!莫奈何!

  三钱银子买只大雄鹅,

  飞来飞去过江河。

  江河过边?姊妹多,

  勿做生活就唱歌。”

  我今什么都不说,

  勿做生活就唱歌。

  亮摩,犹言月之神;亮摩拜,

  谓拜月神,小儿语。

  过边谓那边,或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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