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赏析大全
导记叙了作者自己湖心亭看雪的经过,描绘了所看到的幽静深远、洁白广阔的雪景图以下是小编为您整理《湖心亭看雪》赏析,欢迎阅读!
《湖心亭看雪》赏析1
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里,有许多以西湖为题材的名篇佳作。如苏轼的“欲把西胡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白居易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这些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无不让人对西湖的美景神往之至。
而我现在要说的也是一篇关乎西湖的张岱的小品美文《湖心亭看雪》。张岱是明末清初山阴人,由于改朝换代,从一个富贵人家一落千丈,变得困顿潦倒,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
本文分前后两部分,作者用清新淡雅的笔墨,写出了雪后西湖的奇景和游西湖人的雅趣。
第一部分交代看雪的时间地点环境和雪夜舟中看雪的景象。文章第一句:“崇祯五年十二月”,其时已是清初,作者故意沿用明的年号,并非误笔,而是隐含了一种亡国之痛,表明作者不忘明朝。“湖中人鸟声俱绝”,这句妙就妙在一个 “绝”字上。一般文章写景通常是视觉描写,而这个“绝”字是通过听觉写大雪的,传达出冰天雪地、万籁俱寂的`画面。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沉的故国之思和沧桑之感。
“雾凇沆砀,天与云于山与水上下一白。”这两句描绘了一幅天地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从总体形象入手,连用三个“与”字,写雾、写云、写山、写水,一气呵成,毫无重复之感。“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介,舟中人两三粒而已。”高度抽象概括,寥寥几笔,不事雕琢,运用白描的手法传达出景物的形与神,形象地描绘出眼前景物的渺小与广阔的背景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创设了寂静、空旷、混沌的意境。
文章第二部分写湖心亭巧遇知音,与其同饮的愉悦。一句“余强饮三大白而别。”描绘出了三人畅饮的情景,足见作者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畅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也。”酒逢知己千杯少,谈兴正浓,不觉天色已晚,待要分别时候才想起姓氏,足见作者张岱是个性情中人,他在意的不是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是感情上的想通思想上的共鸣。同时这句也隐含些许的惆怅,此去一别,前程万里,后会无期。
文章结尾写道:“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作者以舟子的话总结全文,有什么含义呢?首先,我们先把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汉语:不要说相公您痴,还有像您一样痴的人呢。这句话中的“痴”是全文的文眼。舟子所说的“痴”是世人的一般见解,但这个“痴”何尝不是对作者最好的评价呢?他痴迷于天地人的合一,痴迷于山水之乐,痴迷于世欲之外的闲情雅趣。作者引用舟子的话是对“痴”的赞赏。同时,以天涯遇知音的愉悦之感化解了淡淡的愁绪。
《湖心亭看雪》是一幅简约的山水画,一首朦胧的梦幻诗。,
《湖心亭看雪》赏析2
春节放假,难得余暇,系统地通读了《古文鉴赏辞典》。这部巨著所编纂的130篇文章,都是历代文学大家的千古名作,可以说篇篇精彩,字字含金。尤其读到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一文,更是拍案叫绝。这篇文章仅有159个字,可以说笔墨精练,通篇洋溢着诗的意趣。文章尽管很短,但短而不凡,故将全文敬录于此,愿与读者共同鉴赏: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
文章到此作结。开头两句点明时间、地点。“十二月”,正是隆冬多雪之时;“余住西湖”,点明作者居住在西湖附近。开头两句,看似平常,却从时间、地点两个方面非常自然地引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下文“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紧承开头。只此二句,大雪封湖之状就展现在读者面前,读来顿感寒气袭人。文章之妙,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而是通过听觉来写。“湖中人鸟声俱绝”,写出大雪后西湖封冻,人、鸟都不敢外出,湖上一片寂静。一个“绝”字,表现出了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严冬夜景。这是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觉上写出了大雪的威严。由此使我不由地联想起唐代诗人柳宗元那首著名的《江雪》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这幅江天大雪图是以视觉着眼的,江天茫茫,人鸟无踪,江雪中独有一位垂钓的渔翁。而张岱笔下则是人鸟无声,但这无声却正是人的听觉感受,因而无声中仍有人在。如果说《江雪》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为了渲染和衬托寒江独钓的渔翁,那么这里“湖中人鸟声俱绝”,则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留下了伏笔。
“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是日”者,大雪三日后,严寒之日也;“更定”者,夜阑人静之时也。“拥毳衣炉火”一句,则以御寒之物反衬寒气砭骨。试想,在“人鸟声俱绝”的冰天雪地里,竟有人夜阑出门,“独往湖心亭看雪”,这是何等雅兴!从这里不难看出作者那种独抱冰雪之操守的傲骨。
接下来,作者以极其简练的笔调来描写湖中雪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这真是一幅传神的湖山雪夜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上雪光水气,混蒙不分。“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叠用三个“与”字,把天、云、山、水全写活了。天、云,上也;山、水,下也。这两句生动地写出了天空、云层、群山、湖水之间白茫茫一片,浑然难辨的景象。紧接着转换视角,在读者面前展现了一个诗意浓厚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朦胧般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似无,依稀恍惚的感觉。由此可以看出作者对数量词的驾驭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地。请看:“上下一白”之“一”字,是形容天地化一,混茫难辨,使人唯觉其大;而“一痕”、“一点”、“一芥”之“一”字,则是描写湖中之景依稀可辨,使人唯觉其小。从“长堤一痕”,到“湖心亭一点,”到“余舟一芥”,到“舟中人两三粒”,用如此几个简单的量词就写出了视线的移动、小船的前行、景物的变化,真可谓神来之笔,实在让人敬佩。
随着小船的.行进,距离湖心亭越来越近。在此,作者又道出了一个奇特的境况:“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意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这意外之笔,写出了作者意外的惊喜,也引起了读者意外的惊异。但作者并没有说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足见其用笔之精道,写作之技巧。“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虽然发之于二客,实乃作者心声。这种写法妙就妙在作者不发一语,却心迹全然。二客“拉余同饮”,颇有欣逢知己之乐。这似乎给冷寂的西湖增添了一分暖意,然而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其凄清的基调。“焉得更有”者,正言其人之不可多得。“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也为了不负此湖中胜景。“强饮”者,说明作者本不胜酒力,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却不可不饮。饮罢相别,始“问其姓氏”,却又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至此让读者不难理解,这二位湖上知己,原是他乡游子,萍水相逢,后会无期。这一补叙之笔并非多余,从中流露出作者的无限惆怅:茫茫乾坤,知己难逢,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各奔西东,岂不怆然!
文章写到这里,也算得言清意尽了。但作者笔锋忽转:“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读到此,不能不使人扼腕惊叹!这20个结尾字有如画龙点睛,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把一个“痴”字写得活灵活现。所谓“痴似相公”之“痴”,并非减损相公之“痴”,而是以此来反衬相公之“痴”。“喃喃”二字,把舟子自言自语、大惑不解的心态描写得非常逼真,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20个字也正是作者的得意处和感慨处,让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湖心亭看雪》赏析3
张岱,是晚明小品文作家中成就较高的一位。他的作品爽朗清新、雅俗兼施、笔墨洗练、意趣深远,历来为人所称颂,《湖心亭看雪》则是其代表作。
全文不过一百六十多字,却把湖心亭夜间雪景写得气象混茫、恍惚迷离,把作者拥毳围炉、深夜观雪的孤高性格和落寞情怀表现得栩栩如生。全文围绕一个“痴”,让我们看到了作者对天人合一的山水之乐的痴迷,对世俗之外的雅情雅致的痴爱,也让我们感受到了作者对故国的千般眷恋、万般钟爱的一片痴心。“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下面我们就来感受作者满腔的“痴”子之心。
首先,是对西湖雪夜美景的痴迷。在“人鸟声俱绝”的夜晚,在寒气倍增的时刻,作者披着皮袍,带着炉火,独自前行,不愿见人,也不愿人见,这难道不是一种“痴”。正是对天人合一的山水之乐的痴迷,张岱笔下的雪景才具有了别样的情怀。
古往今来,咏雪诗文数不胜数,著名的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让我们看到了雪之奇丽;“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毛泽东),让我们品到了雪之雄浑;“微黄的阳光斜射在山腰上,那些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点粉色”,让我们想到了雪之秀气……而张岱笔下的西湖雪景,又让我们看到了雪之苍茫。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作者从听觉起笔,让人感受到了万籁无声的寂静气氛。“绝”字,写湖上既无人声,也无鸟鸣,一片寂静,让我们仿佛看到大雪封湖,白雪铺天盖地的景象,这不禁让我们联想到柳宗元那首《江雪》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接下来,着眼于视觉,“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作者采用了宽视野,远镜头,营造了天空、云层、湖水连成一片,白茫茫浑然难辨、天长水远的阔大境界!接着变化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湖中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数量词的精彩运用,让人叹为观止。如果说“上下一白”中的“一”是形容天与水混茫难辨、境界阔大,那“一痕”、“一点”、“一芥”、“一粒”中的“一”字,则让我们感受到了事物依稀可辨、景物渺小。大小相对比,大者更觉其大,小者愈见其小,真所谓着“一”字而境界全出矣!作者以他独特的感受体会到简单背后的震撼力,从而含蓄地传达出这样的情思:天地何其阔大,个人何其渺小,“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罢了。作为明遗民,经历了从锦衣玉食、华灯骏马到破床碎几、折鼎病琴的巨大变故,心中纵然怀有对故国的千般眷恋、万般钟爱,也只有退隐山林、著书立说,将对故国的一片痴情寄托于阔大宁静清寒灵动的`山水,在山水中寻找心灵的归依。
接着作者移步换景,又营造了一个境界:“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在“人鸟声俱绝”时刻“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料亭上已有人先到,“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对遗世独立、寻求别样际遇的作者来说,无疑是天外来客,惊喜异常,但作者并不说自己惊喜,而写二客“见余大喜”,叹道“湖中蔫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发之于二客,也是作者的心声,“同声相求,同气相应”,可以说灵犀相通。“湖中蔫得更有”者,强调有此雅趣之人不可多得,绝无仅有,突出其超凡脱俗,与上文“独”字相呼应。“二客拉余同饮”,颇有幸逢知己之乐,似乎给冷寂的湖水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里依然不改凄清的基调。““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强饮”者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却不可不饮始“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这一补叙之笔透露出作者的无限怅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抒发了人生渺茫的深沉感慨和挥之不去的故国之思。
结句更是独出心裁,“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作者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相浸染、把一个“痴”字写透。而这“痴”的背后,其实是作者对故国的一颗痴心,一颗赤心。
古往今来,有多少痴情人、痴情事,谁人能识谁人能懂!作者“痴的背后是心酸、眷恋、清醒、自由······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心灵的孤寂。孤独是孤独者的盛宴,痴情是痴情者的佳肴。
《湖心亭看雪》赏析4
明清才子之文,有时又被称为“小品”,它的特点可用“才情”一词来概括,盖多情而有才,发为文字,便是才情之作。明清才子的言情小品不同于士大夫载道之文,后者因代圣人立言而刻板严肃,而前者则因自娱娱人而充满情味。我们读沈三白的《浮生六记》,读冒辟疆的《影梅庵忆语》,他们笔下的家庭琐事,儿女情长,远比那些方巾气的载道文字可爱得多,这是中国社会现代转型的苗头,代表着传统散文的新面貌。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林语堂在《言志篇》中说:“我要一套好藏书,几本明人小品,壁上一帧李香君画像让我供奉,案头一盒雪茄……”可以说准确地把握到明清才子之文的闲适与性情。
明末张岱是一个典型的才子。他的《湖心亭看雪》被选入语文课本,好多老师把它当成一副西湖冬雪图来讲,以为此中寄托了诗人冰清玉洁的人格。事实上这是一篇典型的才子之文,折射着张岱的复杂人生和复杂人格。我们先看一下张岱的生平和性情,他在《自为墓志铭》中如此总结自己的一生:
常自评之,有七不可解:向以韦布而上拟公侯,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如此则贵贱紊矣,不可解一;产不及中人,而欲齐驱金谷,世颇多捷径,而独株守於陵,如此则贫富舛矣,不可解二;以书生而践戎马之场,以将军而翻文章之府,如此则文武错矣,不可解三;上陪玉帝而不谄,下陪悲田院乞儿而不骄,如此则尊卑溷矣,不可解四;弱则唾面而肯自干,强则单骑而能赴敌,如此则宽猛背矣,不可解五;争利夺名,甘居人后,观场游戏,肯让人先,如此则缓急谬矣,不可解六;博弈摴蒱,则不知胜负,啜茶尝水,则能辨渑淄,如此则智愚杂矣,不可解七。有此七不可解,自且不解,安望人解?
只有张岱这样极端自恋的人才会自撰墓志铭,当然也只有张岱这种极端自知的人才能写得如此透彻。张岱的身上体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人格,充满了内在的矛盾与张力。对于一个“七不可解”的人写的文章,我们的解读绝不能太轻断。《湖心亭看雪》虽然只有二百多字,但“颇不好解”。请看原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将《自为墓志铭》和本文结合起来看,可知本文正是诗人“不可解”的矛盾人格的形象展示,我们可以从三组矛盾入手,来揭示诗人的复杂情绪。
首先是远与近的关系。
诗人于深夜去湖心亭赏雪,坐在船上,看到的景物本应是移动的湖岸和渐近的湖心岛,长堤再远也不可能是“一痕”,湖心亭再小也不可能是“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更不可能是当时所见。一切的近景都变成了远景,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这篇短文写的是崇祯五年的前朝旧事,隔了几十年的岁月,诗人再往回看,当时湖中观景的情景便被对象化了。于是时间距离转化为空间距离,诗人反而拥有了全知视角,看着当年的自己在天地山水间,有如一幅《寒江独钓图》。诗人本来是要看雪景,自己却成了被看的景物。另外,当年赏雪本是兴致甚浓的,否则也不会夜半兴舟。但隔了多年的岁月,再浓的兴致也被时间稀释了,于是当时的“赏”成了今天的“看”,有了冷眼旁观的色彩。更何况经历了亡国丧家之痛的张岱,心灰意冷,更是不自觉地把现在的感觉投射到当年的画面中去。于是我们看到,画面中弥漫着一片清冷的色调。
其次是冷与热的关系。
然而当我们用“冷”字来形容这幅画面给人的感觉时,却又分明地能从冰冻的文字中感受到透出来的热气。首先是“拥毳衣炉火”,这在冰天雪地里就给人一种特别的温暖。到了湖心亭上,更有二人对酌,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这就更给人一种火热的`感觉。至于三人共酌,诗人强饮三大白而去,则更是热烈。所以,我们可以说,西湖的雪夜是冷的,但张岱的心境是暖的;张岱多年之后的心境是冷的,但张岱当年的心境是暖的;张岱现在的心境似乎是冷的,其实也是暖的。否则也不会有兴致写下这段文字。张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说:“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自为墓志铭》)年轻时如此,到老时也未必不如此。而这一点热气正是生命力的象征。幸亏有这一点热气,才使这段文字有了些暖意。没有了这一点热气,那生命与文章就同时死掉了。
最后是痴与醒的关系。
张岱深夜赏雪本是有点孤傲的,按说是两三个人同去,至少还有一个“舟子”,可他却说“余……独往湖心亭看雪”。明显的目中无人,言外之意,唯有自己一个人有此雅兴,舟子虽然也跟着,但他不是去看雪的。湖中人鸟声俱绝,更给他一种目下无尘的感觉。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巧的是,亭上居然遇见知音,对方也感叹:“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以他人之口标举自己的离尘绝世,更可见一片矜持。三人共饮,诗人兴尽而返,舟子说:“莫道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诗人也显然有些得意地接受了这个“痴”字。于是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逻辑:张岱本来是要彰显离尘绝世的清醒的,最后却落了一个“痴”字。不是以醒与众不同,而是以痴与众不同。由此发现诗人深入骨髓的文人习气,他深夜看雪并非要与冰清玉洁的雪比德,而是要赏心悦目,要尽游玩之乐,这也就不奇怪他为什么不担心酒气会破坏冰雪的意境。在诗人看来,自己与众不同的并不是心灵的一尘不染,而是懂得真正的生活,是深夜泛舟赏雪的雅趣,是性情中人。他曾说过:“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祁止祥癖》)这就好像世人评价贾宝玉:“无故寻仇觅恨,有时似傻如狂”,宝玉未必不以此自矜。张岱以纨绔习气为名士风度,世俗人不理解,名之为痴,殊不知诗人同样以此自矜。所以多年之后他还对舟子的评语念念不忘,其自得之意溢于言表。国破家亡,劫后余生,居然还舍不得年轻时的才子习气,说他“痴”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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