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经年写作散文
经年
辘轳、水牛,高大的桑椹和洋槐,老井、萤火虫……这些大抵都是乡下孩子成长中的必不可少的记忆。除此之外,而我对乡下的一个小小物件——枕头,却情有独钟。那时候,枕头多为自家缝制的。枕头里的填充物,有谷壳,有植物的叶子,动物的羽毛,也有棉絮或是碎布。也偶尔见过材质较硬的枕头,如竹枕。年少的夜,总是斑斓的,即使是一件不像样的枕头,我们一挨上就可以睡得天昏地暗,而如今,即便是枕在昂贵且华丽的枕头上,夜有时候却成了失眠的海洋。
小时候的农村,清贫却不寂寞,家家都有一大堆孩子,入睡前,枕头大战可是每天的重头戏,弱小的'弟弟或是妹妹总是被我们“攻击”得痛哭流涕、缴械投降,而我们稍作一些安慰,他们便不长记性地破涕为笑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又和我们厮打在一块,大家直到疯得累了,玩的够了,便枕着那一枕欢乐,很快就响起均匀的呼吸之声,像可爱温顺的小猫咪让人生怜。
刘仲尹《西溪牡丹》诗:“我欲禅居净馀习,湖滩枕石看游鱼。”顾炎武《春雨》诗:“枕石且看云,悠然得所遣。”杜荀鹤《送人游吴》诗:“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枕石、枕水,无不是诗人们向往的桃源生活。不可否认,农村的孩子,大自然,永远是他们的乐园。一如我的童年,我会和小伙伴们在花海里捉迷藏,会与山野里的鱼虫嬉戏,与鸟儿追逐,累了倦了,便躺在草地上。或者搬块石头,或者把枯草扎成一堆,就当成枕头。看高天上流云,漫无边际地幻想,天马行空地说话,忘我的轻松与陶然……
学生时代喜爱阅读,直到至今。工作后,有几次搬家,而每一次,最不能丢的就是一些书籍,古今的,中外的,都视若珍宝。为了读书,妻子还在书房专门放置了一张小床。我每当累的时候,便躺在上面阅读书籍,日积月累下来一大堆书籍不经意间占据了床的一半部分。以书为枕,也就成了常有的习惯。古人说“三更有梦书作枕”,夜晚是阅读的好时光,我轻声读过一本又一本,仿佛在听一个久远而又孤独的灵魂在吟唱最原始的密语,我在书里与他们的灵魂对话,也为自己的灵魂找到了家,从而,一颗心,变得轻盈,可飞,天之涯,月之上。这些年,枕边书墨香,睡前必翻上几页,不如此,仿佛梦就不踏实,倘有新书在等着,那样的夜晚,就多了个盼头。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这是李清照在《摊破浣溪沙》一句,作于病后休养中。病中得了闲,虽卧枕不起,却可随时枕上翻书、家中观景,由此发现因病闲居的好处。生病固然由不得自己,词人却有了别样的体验,“枕上诗书闲处好”。而我不久的一场病疾,却真实地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一边看医生,一边也可以找些书来读,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偷得那么一段闲日,做做自己想干的事情,真是人生一大趣事,真可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有人说,枕头是中国民俗文化的集中代表。在我的老家,女儿出嫁,总是要陪上一对枕头的,上面多是绣着一对鸳鸯,或是两大朵牡丹,预示着夫妻恩爱和富贵吉祥。据说枕着这样的枕头,女儿的心就会很踏实,这里既传递着娘家人亲情的温馨,也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我在20多年的工作生涯,有一大半时间都在从事文秘工作,伏案是常有的事,颈椎病发作起来让人痛苦难当。以致于我喜欢的写作,也时常被放下。
去年在北京的学习期间,我曾对同学孙敬伟说过自己多年被颈椎病折磨的痛苦经历。敬伟算得上是有心之人,端午节后他从吉林市千里迢迢返回时竟专门带了一只当地的木质枕头赠我。他说,枕头是特制的,用的也是当地尚好的木材,对缓解颈椎的疼痛很有疗效。后来,我回到安徽淮南之后,他又快递过一对。
我上学时背过不少古诗词,知道古人常用枕为礼品赠送亲友的习俗,如唐代张祜《酬凌秀才惠枕》:“八寸黄杨惠不轻,虎头光照簟文清。空心想此缘成梦,拔剑灯前一夜行”。宋代王安石《次韵欧阳永叔端溪石枕蕲竹簟》:“端溪琢枕绿玉色,蕲水织簟黄金文。翰林所宝此两物,笑视金玉如浮云”。都是写友人之间用枕为礼。
小小枕头,方寸之间。这暖暖的友情着实让我实实在在地幸福着,无论是千山万水还是咫尺身旁,有一份这样的友情,我想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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