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杂文随笔
三岛由纪夫《春雪》
“所谓优雅就是触犯禁忌,而且是触犯至高的禁忌。”
作为三岛由纪夫四部曲《丰饶之海》的开卷之作,《春雪》讲述的是松枝侯爵的嫡子清显与绫仓伯爵的掌上明珠聪子之间的爱情悲剧。少年清显在共乘人力车赏雪时初吻了年长于自己的聪子。此后两人的关系模棱而暧昧,相爱却又不断猜度和试探彼此,这种爱情在聪子与皇族订婚后反而迸射出炽烈的焰火,上升为一种趋亡式、殉教式的情感追求,最终伴随着聪子遁入空门,清显求见其未果,在春雪飞舞之时逝去而寂灭,化为绝美的灰烬。三岛的文字里,一切瑰丽奇谲无不与死亡和幻灭毗邻。这种对犯禁的礼赞,也许正体现了一种如春雪与樱花般繁盛而易逝的死亡之美。
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
“像整个世界那样宽广无垠,在阳光中显得那样高耸、宏大,而且白得令人不可置信,那是乞力马扎罗方形的山巅,那儿就是他现在要飞去的地方。”
同样是描写死亡,不同于三岛笔下纤弱阴柔的“和魂”,海明威的文字里更多了种激越而崇高的悲剧色彩。主人公哈里在狩猎途中伤口感染,于弥留之际充满悔恨地回顾自己的一生。哈里经历过严酷的战争,却保持了“压力下的风度”,没有被战争摧垮。然而战后的哈里却放弃了自己的原有的'写作才能,沉溺于安逸与舒适,逐步走向精神堕落。乞力马扎罗的雪顶、雪峰上风干的豹子尸体,鬣狗与秃鹰,这些意象无疑具有迥异的象征意味。生命最后的幻觉里,飞机载着哈里穿越天穹,他看到了乞力马扎罗的山巅,圣洁的雪域救赎了哈里,他明白了“那儿就是他现在要飞去的地方”。死亡并不意味着虚无,不朽的精神会将它导向另一种崇高与开阔。
川端康成《雪国》
“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
初读《雪国》的时候不能理解岛村,这个从东京远道来到雪国的男人清楚艺伎驹子对他的迷恋,但他却认为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依恋之情,甚至没有绉纱寿命长。”驹子鲜活的热情只令他感到“格外可怜”。岛村倾心的是车窗暮景里叶子的模样,“姑娘的脸庞上,叠现出寒山灯火的一刹那间,真是美得无可形容。”但在叶子从空中坠下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只有宁寂,仿佛能听见雪声。然而川端康成希望表现的也许正是这种“物哀”的境界,一种梦幻泡影般自在的虚空,无论是雪夜还是残阳,象征着“灵”的叶子还是代表了“肉”的驹子,最终都幻化作刚被扑灭的火场边“银河泻入心坎”式的闲寂的虚无。雪国的那种虚无、洁净与悲哀,无论如何都美得令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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