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之杂文随笔
忽然想起给许久未见的哥打个电话。
他一个人独居在东北那个偏僻的县城里。虽然几次回去,看到作为交通门户的火车站有了改变,大楼修整得像模像样,有了分界明显的各种功能区,但仍然充斥各种烟草杂味,让人无法忍受,感受不到日益发展的经济形势对这个县城的任何影响。
哥就在这个火车站前负责清扫工作。去年秋末冬初的时候,他心脏不舒服,急惶惶打电话给在另一个城市的爸,爸让他就医。后来他去了医院,打针吃药,慢慢好转了,病因是太劳累。
那火车站方圆几公里的地界,全是哥的管辖范围。不用想,不用看,我都能知道哥的日子过得如何。他那个东北人耿直诚实的个性,是断不会偷懒的。日复一日,早上4点出门,晚上6点回来,一条一条街道打扫,而且还时常会被检查。遇到雨雪天气还要加班,而加班费,是每个小时20块钱。
小时候小儿麻痹让哥的左脚变成残疾,又在洪水中泡过,长大后还被自行车撞过,雪上加霜的'境况让哥的左脚愈发跛得厉害。他没少被人嘲笑,但了解他的人又对他颇为敬重。他写诗,投稿,总有作品见报。他说不上身残志坚,但从没放弃过追求自己的梦想。他为人仗义,挣了钱帮一些困难邻居和朋友,也会被恶意的人骗,但也结交了不少知心好友。
东北的冬天,可以用“风刀霜剑严相逼”来形容。凛冽刺骨的寒风,随时飘来的大雪,以及路面那些厚厚的冰凌,都成为哥工作中巨大的障碍。我无法想像在平地走路时尚且不好维持身体平衡的他,在冰雪交加的路面上打扫时,滑倒过几次,摔疼过几次,手冻得是否裂开过,脚是否冻得没有知觉过?他这个被别人嘲笑的,却用自己双手挣生活的残疾人,该如何度过这艰难的10多个小时。
夏天的时候,跟哥建议让他开个小店,我们兄弟姐妹出资。可他问了半天,觉得投入太多,还是又转回到环卫工这个岗位上。我常常强迫自己不去担心他,但在年节前,总要给他寄点儿钱。每次都被哥严辞拒绝,他说自己有低保,又有工作,虽然挣得少,但总归够一个人花,不需要我们资助。
虽然寄的钱数额不多,但对于在县城生活的他来说,毕竟会让生活宽裕一些,固执的哥从不接受。偶尔的一两次,估计他可能是真的有困难了,才勉强收下钱。然后就是客气地左谢右谢,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在县城那个小社会圈子里,仿佛都没什么秘密。哥的终生大事是被他自己放弃了的。也有女人不停抛橄榄枝,但他已经过了那个心动的年龄,考虑的都是很实际的问题。有二婚的,有农村户籍的,有家庭困难的......总之,都是各怀心腹事,但就是缺少知心的和真正能两情相悦的,哥却压根不再提成家的事。
我离家已经20多年。那些历史的家族的原因将哥一个人留在了县城,而相隔不到1小时的高速车程,有爸的家。小我4岁的弟西行在异国他乡,大我3岁的姐也打拼在京城。母亲在我14岁时因病离世,这个家从那时起开始不完整,开始渐渐远离我们可能一帆风顺的既定轨道,开始变化,开始游离。
我渴望有那样一个热闹的年,许久不见的兄弟姐妹和老父亲欢聚一堂,四世同堂已不是梦想,我已成功升级成姥姥,爸也成了太爷爷或太姥爷。那么多山长水长的思念,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蹉跎在岁月里。
昨天哥让我替他发短信,说要感谢一个女人对他的帮助。我欢天喜地措辞了半天,绞尽脑汁把能用上的客气和礼貌用语全用上了,终于在5分钟后收到了那个人的回复。我献宝似地转给哥看她的回复,谁料哥却生气地让我不要再理她。
过了好半天,微信上才收来他的解释。他曾帮助过这个人患有肺癌的妈妈,但这个人以为哥对她有企图,便轻视起哥来。又见他独自一人住在县城,常嘲讽他自不量力,同时把哥曾资助过她的事情当成谈资,对他时有人身攻击。哥让我发短信,只不过是让她知道,哥不是孤单一个人,他有兄弟姐妹,有亲人,不可以随便被欺负。
我听完,心酸了很久。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过哥的困境呢?我原来以为的困难,只是所谓金钱上的拮据,而无法预测的艰辛,却是这世间最难懂的人心。我忽然无比恐惧起哥所处的那个环境来,又在短信里再三提醒他注意不要乱发善心,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那天晚上一直失眠,无法入睡。
活着,原来如此艰难。我们可以用一双手、可以用辛勤劳动、可以用善良和智慧改变生活,改变人们眼中仿佛很卑微的人生。但我们改变不了的,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触不到的善变的人心。
我只盼望,那些哥帮助过的人,不用心存感激,只要他们不歧视、不欺负他,便是最大的善良和感恩了。愿我的哥哥好人一生平安。今生没有得到的所有,下辈子都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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