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婚事的随笔短文
长子谈婚
别说母亲心急火燎地着急,别说母亲急头燥脑地不安,从整天被儿子们气的闷闷地到没完没了地做饭再到工作后刚见了回头货,也就一转眼的事,还没喘过气来,长子到谈婚的年龄了,后面还有老二老三,接着连着,省的闲着。
母亲看别人家娶媳妇相当羡慕,母亲终日积极地张罗,见面见面再见面。全家人也都盼着大哥能说一个好媳妇,办一场体面的婚礼。大哥自己也着急,每天进进出出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地,而且越来越要好,发蜡一盒一盒地买,假衬衫一件一件地换。后来大哥同事的对象成了媒人,她把她的同事介绍给了大哥。我记得反馈回来的意见是女方说大哥稍微有点矮,大哥的同事回道:再高一点,还有你的。
大哥把对象领回家了,全家人都看得很高兴,母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未来的小叔子看着没过门的大嫂:看上去跟大哥一般高啊,好像大哥是有点矮啊,好漂亮啊。几天后母亲叫大哥把对象领来吃顿饭,母亲最拿手的是三鲜肉包子,无论是烫面还是发面,烫面皮薄汤多又咬头,发面皮软馅香味道好。(据说大嫂是因为母亲包的三鲜肉包子好吃才同意成婚的)后来大哥与对象就经常在大哥借的小房子里约会了,也有女方想拉倒大哥想算了的风波。有次大哥躺在床上我还劝过呢:行了,别挑了,人家女方同意就不错了,你知足吧。但最终是因了我的劝告还是母亲认为你不能欺负了人家又不要人家的坚持还是大哥自己权衡的结果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最终是定了亲的。再后来大哥就不上交工资了,我发现大哥也开始每天早上吃肉火烧喝鸡蛋汤了。
大哥见面恋爱准备娶亲的时候,二哥也没闲着。有次大哥与二哥同时去为二哥见了个面,说是要为二哥把把关。我记得他俩是兴奋着回家汇报讨论总结的:这闺女是个快性子,摸样不错,就是稍矮了点。这闺女奇能干啊,在家当男孩使唤。她是没娘孩子,爹娘是后来的,还不错听说。她家就她自己,那些房子早晚是她的。她从小在过道里与一些男孩子打与男孩子混,怎么样啊。别在一块不懂事不在乎与他们耍上瘾后,(大哥说到这里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抬起右腿敞开双臂似要搂抱的动作,说道:“来吧”)。然后大哥就有了一脸得意,二哥反应平淡,我则有些不解:什么意思,你?
呵,一下子家里有了俩媳妇,哥俩一起解决了对象问题,母亲那个高兴就甭提了。从此家里就经常吃三鲜肉包子了,肉买的也多了,面和的也多了,蒸两锅改蒸三锅了。
长子爱巢
共筑爱巢的都是会飞的鸟人,多数人的爱巢都是依靠父母的力量铸就的。大哥要结婚的事定下来之后,全家人通过会议决定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敢给组织添麻烦,这是我们家的传统。父亲没从单位要到房子,母亲在单位时仅有的一次分房经历被认为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子而不够资格,大哥好像也没有硬去单位要房子结婚。父母婚后进城打工不仅有了工作,还自己买了房子,如今长子要结婚,父母自是竭尽全力支持,举全家多年积蓄之力,几经多方打听,数次查看,大哥亲自拍板,最后决定在市场街买一套临街门面房。此房前面一门一窗临街是南屋算作客厅,过厅南走紧接一间拖厦算是卧室,出卧室向南是一独院。此院不到二十平米却是阳光满满,有一棵正在开花的石榴树深得大哥欢喜,院子最南边是一间低矮的小屋算是厨房。呵,麻雀不小,应有尽有啊。看了此房全家人都很高兴,房价有中间人谈来谈去最后以七百元成交,这是一个合理又公平的价格,合乎国际惯例也是个人能够承受的,满打满算一个人工作五年后两年的工资收入。母亲决定将七百元的总房款一次全款现金付清,买卖合同被大哥自己收藏,没有打折也没有赠品,没有贷款也没成房奴。
房子有了,马上要拾掇拾掇,修理修理,装修装修,那会儿哪有“装修”这概念啊,大哥有啊,大哥很超前啊,大哥是文艺人才啊。舅舅是修房子的能手,把舅舅找来。外甥打灯笼,有事“找舅”是正办。舅舅不含糊,叫上人手就来了:修房顶,修院子,修厨房,修门窗,修墙皮,糊顶棚,粉墙面···大哥也不含糊:买好烟,喝好茶,开工酒,午肉包,有瓜果,问冷暖,笑迎送···忽一日,大哥发火了,他七十三八十四把舅舅和舅舅带来的人骂了个人鬼不是,狗血喷头:我好烟好酒好吃好喝伺候你们,我每天笑脸迎笑脸送你们,不知道姓什么了哈,你看看你们给我处理的墙皮,这叫什么啊,一道沟一道沟地唿隆谁啊,看我不懂啊,我前脚走,你们后脚就去赶大集,逛商场,看热闹,你们当我不知道啊,赶不上工期你们就快乐罗卜不洗泥,我是你大外甥啊,咋,给我干点活吃亏啊,我这是要结婚啊,我结婚你不高兴啊,你看看这叫干了些什么活啊,你好意思的吗,这活你们也拿的出手啊,唿隆谁啊,走,走,不用你们了,走。
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哥与舅舅有了矛盾,母亲也毫无办法。我去看过舅舅的活计,没有发现什么不合适,但,但大哥的要求多高啊,他们不了解啊。
记得那一年我十九岁,那年我的生日恰好与出生的那天相同,阴历阳历是同一天。哈,十九年喜相逢啊,没过门的大嫂还送我一个生日礼物呢,一个紫色绒面日记本,上面还有大哥题写的:弟弟生日快乐。
长子家居
大哥定了亲,买了房,也算别扭着收拾好了,接下来就是打家具了。木料早就买好在老家存着,三方柞木解成方和板捆压在一起,方木笔直,板材水平,拿来就用,装板买了十多张水曲五合板,联系好了木匠,择日开工。
木匠是一老年男人,他与助手上午来到,师傅进屋落座寒暄吃茶点烟。助手从自行车上卸下长板凳,长短锯和大小工具箱及铺盖。虽然有介绍人介绍,但先小人后君子,大家还是一起把每天的饭食,临时住处讲了一遍,工期和工钱是根据工作量来定的,老师傅说请放心,不会乱要钱,也不挑食,睡觉打地铺就行,活要干好还要快干,尽量少给主人家添麻烦。中午的开工酒是一定要喝的,师傅和助手,父亲和大哥一共四人上了桌。席间大哥大开了话匣子,先问助手学几年了,又说了一些如:桌子面研缝子水胶要用好的,熬水胶要掌握好火候,更重要的是截面要刨的四平,不然就会成为黑缝,用不了几年就会开缝。研好的桌子面要粗刨和精刨,腻子上色底漆这些工序都要用千号以上的水砂纸打磨,刷清漆要用羊毛刷,最少要三遍,每次越薄越好。卯榫要半开,多用栅子,少用钉子,别成为钉子木匠。木料要才尽其用,不要浪费,虽说短铁匠,长木匠,但也不能留的太长···大哥一席话把在边上羡慕的流口水的我听得象吃了一顿肉一样得意,大哥是谁啊,大哥研究过木匠。呵,先给你个下马威,可别唿隆我大哥啊,千万别再像我舅舅那样了。老师傅见大哥说得头头是道,像是内行人士,便肃然起敬,点头称是。接下来大哥说三大件是一定要做的:一是三扇大站橱,中间是大穿衣镜,门拉手我自己做,用铜轴在车床上车。二是写字台,这个是要三个抽屉两个门的那种。三是床,床头要高,要有凹槽,我要软包床头。再就是做一个博古架,两把软面太师椅。一个钢琴状的梳妆台,这个我有图纸,早设计好了,到时我会教你怎么下手做,再有木料就做个半橱,这个多用三合板。最后他们说好了工期,讲好了工钱,谈好了后事。
后来,后来老木匠的活大哥很满意。而且做了半橱,老师傅指导助手在空闲时候用余料加做了床头小厨,饭桌子和小床算是实习。老师傅说这些都是免费的,不要工钱。我最后打扫的时候发现,除了锯末和刨花外没余下什么,父亲为三个儿子买的三方柞木料被大哥自己分两次弄来了两方多,全用上了。
长子婚礼
大哥结婚,全家人民都憋着一股劲。眼瞅着结婚的喜日子一天天来临,父亲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笑容,母亲开始盘算婚礼当天的事了。最忙的还是大哥,我与二哥打下手,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们立马上前,绝不含糊。
大哥把新房收拾的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家具摆好了位置,门窗贴上心形大红喜字,卧室的花顶棚再悬上闪光的拉花。婚床是红面白里的大褥子,上铺粉底鸳鸯追水莲子图床单,再铺一条百子闹春纯毛毛毯。软包的高床头下放一连心枕,枕巾是恩爱有喜图。床尾放母亲亲手缝制的四铺四盖的褥子被,绸面被有凤来仪,缎面被鲲鹏展翅。婚礼的前一天,女方送来了嫁妆,桌子面上摆满了新鲜物件,女人用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买好了烟酒糖茶,算好了客人多少,定下了桌椅条凳,借到了盘碗匙蝶,安排了酒席位置。母亲请了我们单位食堂的焦师傅做主厨,焦师傅根据宾朋人数开出菜单,在鸡鸭鱼肉的用量上则算了又算,认真做到节约又实惠,让客人满意满口又不多花钱。大哥二哥和我的同学好友邻居都来帮忙,提前三天就要把大帆布棚在院子里扎好,那几天院子里三户人家大白天家里也黑呼呼地。第二天焦师傅来支好炉子,自己带着一袋无烟焦炭。所有来帮忙的人在焦师傅的指挥下开始了择菜,洗菜,切菜,刷盘子洗碗的工作。父亲还告诉焦师傅一个好消息说:托人买到了一些蹄筋和海参。
那会儿接新媳妇多是从好单位里借车用,因此,那会儿的婚车多不是一个品种。大哥在所有能接上头的人中仔细研究盘算了个遍,好像没有借到能在当天用的汽车。可能是用自行车太过掉价,大哥决定让母亲多出一份钱去汽车公司租两辆小卧车当天接媳妇用。或可能是租车的费用太高,或可能是大哥的婚礼费用没有这样的预算,也或可能是大哥的婚礼开支已经大大超出了全家承受能力,母亲好像有些不同意(当时有很多人是用自行车接媳妇的),但大哥一句话让母亲改变了主意:你这好,给儿子娶媳妇舍不得花俩钱租轿。
婚礼的头天晚上,大哥找了童男与他一起压了婚床。
结婚典礼自是热闹非凡:鞭炮齐鸣纸花飞扬镁光灯闪,司仪满脸喜庆口吐莲花一项接一项地进行,看媳妇的人群你拥我挤老人孩子小妇女等着好事成双。那会儿的结婚典礼有这样一项内容,新郎新娘共入洞房以后司仪要当场分糖块给来看热闹的来宾。怎么分呢,司仪把案桌上满满一盘子糖块抓一大把向人群的`后方用力散去,其他人满地找糖块,司仪则把剩下的糖块快速装到自己口袋里,多是这样,我看过不止一次。因此,大哥的婚礼我被安排负责在结婚典礼结束之前看护好案桌上的一盘子喜糖和一盘子喜烟。忘记当时是因为啥事了,我一个走神忘记本职工作了,二哥眼多尖啊,用手一拽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大哥回门的时候我去催过两次,每次去都要喝酒,最后一次去催席大嫂的父亲说:这次你要连干三杯酒,因为你是老三。大嫂有六个妹妹,我说把七妹叫来,她要能喝七杯,我也喝七杯。大嫂的父亲一听就没牙啃了,七仙女家还有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呢。
婚礼的高潮在晚上,一是客人增多,猜拳行令,推杯换盏。二是乱闹洞房,花样百出,笑语欢声。闹洞房的多是在点烟上做文章,结婚当天不论辈分,酒脸遮挡羞脸。一支喜烟无论如何点不着,不是打岔就是故意不点,不是自己吹灭火柴就是他人在边上放风吹气,有时一支烟用光了一盒火柴还没点着。再有就是新媳妇给客人扒糖并喂到嘴里,这可要小心,弄不好客人会故意咬新媳妇的大拇指。喝酒的也有意思,那会儿喝酒要对着干,你不喝他还不乐意。醉儿逛荡以后还拉住你的手不算完:大哥,今儿个是喜事,刚才我真为你捏把汗啊。我也是啊,你不知道我手里有一把水啊。哈哈哈···最后大嫂的娘家人还要来,还要抢尿盆,因为尿盆里有花生和枣栗子。
第二天早早地把大哥大嫂叫回家,吃了早饺子,准备了礼物,中午他们要回娘家,第三天大哥大嫂就蜜月了。我们则在家里处理后事,吃折箩。该送的送,该拆的拆,吃折箩。
长子单飞
大哥婚后不久的一天母亲突然急切切地问我:你要找什么,不知道瞎翻啦,你看看橱里柜里都让你挑拉乱了,跟招贼似的。我对母亲说:没有啊,我啥也没找啊。母亲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又去看了床底抽屉和箱包,母亲叹口气说:你大哥,那件他小时候穿过的大红缎面兔毛斗篷不见了,除了上锁的抽屉,都扒拉了一遍,旮旮旯旯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大哥婚后几乎就不回家了,每次家里做点好吃的母亲都打发我去请。他有两个很著名我却至今无法理解的论断:一是距离产生权威,二是媳妇婆婆不能混得太熟。
大哥还是家里一员的时候,大哥每月的工资是要上交一部分由母亲统一管理全家的开支。如今大哥结了婚,不回家了,也没个说法,这可难坏了母亲,父亲老好人一个从来不管闲事。一次大哥回家吃饭,母亲简单小声问了问大哥粮票的问题,大哥一听就火了:我来吃顿饭你还要粮票,上次俺媳妇来你还嫌她跟你吵吵,她不跟你吵吵跟谁吵吵,她是你的儿媳妇又不是别人的儿媳妇,跟你吵吵就对了。母亲说上次的事我也有责任,咱先说这次,这次全家为了你结婚多少也借了点钱,又不让你拉饥荒还钱,如今老二马上也要结婚,老三才刚工作,我最近也没干活,父母的任务还远没完成,你是长子,对啊,你为家里出力不少,没上高中就下了学干活替父母分忧,这些爹娘都知道,可是现在爹娘的确有困难啊,你应该继续为父母多操点心啊。最后经过反复讨论激烈协商互相让步参考大家通行的做法终于妥协一致,大哥每月交给母亲十元钱作为养老敬老的礼金。但还有一个难题始终困扰着母亲没有解决:家里的门锁怎么办?
大哥婚后来家翻箱倒柜的事母亲没有当面责问大哥,大哥也装没事似的,他自己把自己从这个大家里分了出去,闹了独立,有机会称王称霸,却还拿着家里房门的钥匙。换锁,怕大哥不高兴,不换,大哥还有来乱翻的嗜好,这真是左右为难。我对母亲说:怎么办,还真是个难题啊。难道一个人结了婚就与原来的家人产生了隔阂,结了婚就不是一家人了,就算你自己出去单过,就父母兄弟全不认只来认东西,什么东西啊,那么重要。
年底的时候,听母亲特高兴地对我说:你大哥来送养老钱啦,还送了点年货。母亲说她问大哥咋这么胖了,大哥回道:天天吃肉,专吃肥的,顿顿满口,还有不胖。母亲说看上去你大哥比你还胖呢,比我还胖?可能吗,我暗自想到:母亲多长时间没见大哥了,他胖的都能吓母亲一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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